第66章 陪伴
长久地陪伴就是最好地告白。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个煎成心形的鸡蛋,一片像树叶子的面包,这些摆在餐桌的中间,很明显是经过细心才做出来的早餐,白鲨敢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有温情的早餐,虽然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给自己做的,他都冲着那份早餐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他知道这样的画面将会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早餐不是准备给他的。
白鲨上完厕所,随手刷了牙洗了脸,和镜子里的自己来一个短暂的对视之后,他来到餐桌前坐了下来,假如说这份早餐是做给他吃的,他该从哪里下嘴才合适呢?
很显然不能先从面包开始,这片被特意切割成树叶的面包,它已经被赋予了树叶的神奇,有人说,叶子是树飞翔的翅膀,虽然一棵树只能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但是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想要飞翔的梦想,不然它的叶片也不会生成羽毛的形状。
这里的鸡蛋已经不是鸡蛋而是一颗心,纯白色加了一点嫩黄色的奶油心,谁吃了这样的心谁还不会被暖出眼泪来啊!
只有先开始喝牛奶啦 ,温度刚刚好的牛奶喝下去,胃里是不亦乐乎的。
可是没有了牛奶,鸡蛋和面包形单影只孤芳自赏。
白鲨缩回来手,他退出餐厅,让桥归桥路归路,他无论如何也不要掺杂进段晓曼和张鱼的世界里来,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无论如何也不要。
白鲨 回到张鱼的房间里,又继续沉浸在希腊神话里,俄狄浦斯在他还没有出生之时就已经被神谕诅咒,长大的他将杀死自己的父亲而娶自己的母亲为妻子。
为了规避此等荒谬有失人伦之事的发生,俄狄浦斯的父亲拉伊俄斯国王在孩子出生之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无比坚定的刺穿了刚出生三天的婴儿的脚踝,栓上铁链子抛到一个叫做喀泰戎的荒山上去,等待野兽的暴食和鸟雀的啄欠,日头的暴晒和风雨的侵蚀。
然而,每个人只能按照一定地设计好的曲线轨迹向前划行,俄狄浦斯并没有按照父亲拉伊俄斯国王所期望地那样死去,他的弱小无助和悲惨的遭遇引发了一个牧羊人的悲悯之心,他解开了孩子脚踝上的铁链,为他取了一个伤感的名字俄狄浦斯,意思是:“肿胀的脚。”
牧羊人无力抚养,把他送给一直没有孩子的尔福国王,国王波吕玻斯和他的妻子墨洛珀把他当作神赐的孩子,在爱意的呵护下俄狄浦斯长成一名健壮诚信品行高尚的俊美男子。
直到有一天,流言飞进了他的耳朵,他丢掉自信,跌进怀疑的深渊 。
一个醉醺醺的长舌鬼对他喊道:“你不是国王真正的孩子”,为了解开心中的迷惑,俄狄浦斯远离故乡努力活成一副浪人的模样,当他虔诚的跪在太阳神阿波罗膝下,乞求太阳神赐给他重拾自信的活力时,然而阿波罗给了他一个和他的父亲当年一模一样的诅咒,你将杀死你的父亲娶母亲为妻,生下可憎的后代留在人间。”
这样的警示一步一步推着俄狄浦斯向前走去,有的时候人们以为是在前行,那不过是命运的迷雾绕花了眼而已,他离开可亲的母亲和令人尊敬的父亲,背井离乡寻找生活去了。
无形的大手鬼使神差的捉弄每一个人,当然俄狄浦斯也没能逃出可怕的诅咒。
白鲨听见段晓曼在客厅里走动的脚步声,从门口走到餐桌前,她直接拿起面包就是一口咬下去了,“嗯,这么美味的早餐居然没有人享用,有点遗憾了!”
段晓曼的心思有时候细腻,有时候粗狂,白鲨很羡慕,她是怎么收放自如的。
很快,早餐被段晓曼风卷残云一般消失殆尽。
这样的场景里面应该住着白鲨,住着雪狼,还有猫咪。
而这样的场景里却住着白鲨,住着段晓曼,住着另外一只猫,还有猫肚子里的小宝宝。
灰猫在沙发上画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区域,它为即将出生的小猫找好了家,或许它从白鲨家里逃出来是因为它和白鲨不是一路人,和段晓曼待在让它很放松吧。
能待在一起的人和物都是有原因的,无人能解释其中的缘由。
对面的张老太很安静,白天几乎听不到她的任何声响,每天晚上她都会提着一瓶酒来敲开张鱼家的门,和段晓曼 白鲨一起喝下一杯酒,不多说一句话就会退出房间关上门离开,她完全跟第一天搬家来到时候是两个样子,要不是白鲨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那天的她和现在的她联系成一个人。
张老太太安静的有点不真实,白鲨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她脸上沾染了太多风霜,留下了岁月刻痕。她就像一本书,内容丰富而泛泽,内心充实而又空虚。
她为何是一个人?为何要一个人?为何要来到这里?她在躲避什么还是在追逐什么?
白鲨在此处埋下无数个问号?是的,是无数个。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心里面到底藏着多少副面孔?那一副才是那个真正的自己呢,就像慧能大师问慧明时说的:“明上座本来面目?”
是啊!世上有几个人能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呢?
无论是出于哪一种目的,她都是个生活的勇者,年纪之大,让人叫她大姐,到她带着一个诺达的沙发出门旅行这本身就让白鲨着迷,热爱沙发的人必定是浪漫的人,你很难想象一个正襟危坐的人能有什么突发出来的奇思妙想的东西冲破他的皮囊,要是有,那一定是“兽性”。
某位科学家指出,雌猫在表达爱意的时候,发出一种类似女人在爱抚下的昵语,在心仪的对象面前翻滚着自己的身体。你看猫都懂得调情,而且看起来很浪漫。
张老太在找什么东西呢?她每次咽下酒就像咽下一段往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和谁都不说话,生怕一说话,把自己藏在编织袋里面的幽灵放出来,引起伤怀的过往。所以她缄口不言。
一楼窗户下面有一块地,是荒地,里面长满了没有家长的管理的野草珠,随意的疯长,终究还是没能长过大树,究其原委 是它们没有在黑暗处养护好根须,不知道只有根深才能叶茂的道理,白鲨清理 掉这些荒草腾出一片清爽的土色来,他一回头一双眼睛的影子留在玻璃上,就在白鲨挥汗如雨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过他。
腾出来的空地任太阳晒上几天,段晓曼问:“你想 种什么花吗?”
奇怪,这样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怎么样就轻而易举的看透白鲨的心思呢?难道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吗?白鲨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没有一个字的腿腿呀,她是怎么做的!?
白鲨:“既然你知道我想种花,你不妨说说,我要种什么花。”
段晓曼:“除了玫瑰花,我想不到别的花了。”她停顿了一下:“你不会想再种一株葡萄吧?”
这话没法往下谈了,真的,再往下聊就成“裸聊”了,真可怕,白鲨刚刚想到葡萄树,一点也不占地方的葡萄树,根在地下,树枝伸向天空,七夕的晚上藏在葡萄架下还能听到牛郎织女的绵绵情话……
同样的,张老太也看出了白鲨的意图,她竟然在白鲨翻好地的第二天晚上给段晓曼送酒之际,递给白鲨一包玫瑰花的种子说:“你种上,你如果没有时间,我可以来修建看护它们。”
白鲨接过花籽:“当然可以。”
喝过的酒每瓶都有剩的,白鲨把它们倒在一起盖上新买的塞子封存了起来,段晓曼看到这种行为她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她太知道白鲨为什么要这样做了,甚至有时候白鲨都怀疑段晓曼是另外一个自己,她有时候,不,是大多数时候比白鲨都了解白鲨。
网上订的葡萄树到了,白鲨直接把树拽到窗外空地上,段晓曼听见动静出来帮忙。
白鲨:“想吃葡萄就要挖坑。”
段晓曼:“铁锹在哪里?”
白鲨:“阳台上花架子后面。”
段晓曼:“放的那么严实,我说怎么没有找到呢。”
白鲨发现段晓曼除了能猜出他的心思以外,白鲨的其他行为习惯段晓曼是一片盲区,无法捕捉。
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白鲨试着把想法也藏在房间里某处,他想吃西瓜了,通常情况下段晓曼出门时他这样想一想,段晓曼就会在回家之前买上半块西瓜回来,然后说:“这几天没有吃西瓜,我有点想吃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当然 了白鲨会吃上了两块,剩下的段晓曼吃完也刚刚好。
当白鲨试着把想吃西瓜的这个想法藏在鞋柜下里的张鱼的一双靴子里面时,段晓曼再也没有往家里买过西瓜。他又试着把其他想法拆解开来分别放在窗帘顶端的盒子里,端午节的荷包石榴里,墙上壁画里的麋鹿角上,丙烯颜料的瓶子里,和红酒塞里时,段晓曼彻底懵逼了,接下来的聊天就成这样子了。
段晓曼:“你就不能早起?”
白鲨:“我几点起和你有关系吗?”
段晓曼:“讨厌死了,谁现在还种地啊?看见那架葡萄树就来气。”
白鲨:“不喜欢你可以搬出去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