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月儿圆圆
正了正身子，徐渊洋差点摔倒。
本来就因为万妖踩踏，震动不已的地面，这会更是上了一个层次，搞得他差点没站稳。
小区外的街道上，妖群尖锐地嘶嚎着，下一刻居然被纷纷顶上了天，出现了断层。
如果不是徐渊洋开着巡灵眼的巡狩状态，可能并看不清那边，一只庞大的妖兽横冲直撞而来，像是一只犀牛，一角顶开了这街道上拥挤到恐怖的众妖。
徐渊洋眼里，它的灵脉散发着暗蓝色光芒，和那只拿着三叉戟的鱼人差不多，不过那鱼人的灵脉光泽，没有这只耀眼。
那红的瘆人的眼珠子，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徐渊洋，一脚踩得天摇地晃，又连踩数脚。
带给徐渊洋巨大的压迫感。
小区那阻拦板被轻易撞飞，自己面前那些鬼物几乎是直接被一个冲撞，灰飞烟灭。
快！太快了！
那头犀牛从小区门口徐渊洋面前，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而已，眼见着就要冲撞到徐渊洋。
千钧一发之际，徐渊洋猛地一个侧跳，堪堪躲开。
强烈的劲风刮得他脸生疼。
地上一块又一块陷坑，充满了网状裂纹。
那小区另一侧的围墙，已轰然崩塌。
天摇地动之感已然消失，只剩下街道外的那些妖兽不安的嘶吼和贪婪的嘶吼，以及奔袭中的妖兽群造成的轻上太多的震动。
徐渊洋往后退了一点，准备爬起身。
可大地又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一波又一波的妖兽自远而近，踩在那狂暴的犀牛开拓的路径上，又是在狂野冲锋。
这是一条相当纯粹的深蓝色河流。
莫大的威胁感充斥了徐渊洋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趁着那群妖兽还没有太近，徐渊洋赶忙起身，往最近的自家所在公寓躲去。
深蓝色海洋将那条碧蓝色河流拦腰截断，向着这条小径，飞流直下。
足足三分钟之后，这条深蓝色的河流才流尽。可碧蓝色的，规模更大的碧蓝色江流，紧随其后，分出来一条支流，伴随着恐怖的嘶吼声，抄小径向那引得无数妖兽狂热无比的中心地，前进！
如此规模庞大的妖兽，真不知平时是如何隐匿起来的！
而且，出现这样一幕的远远不止曲郡，以洪江省九阳山脉为中心，方圆二百公里范围内，一座座县城，几乎都面对这样的情况。
反倒是边远的乡村，平静无比，好似没有丝毫波澜。
徐渊洋自知不宜久留，上了楼，尽管待在楼里有被妖兽撞塌的风险，但也总好过直接赤裸裸暴露在整个妖兽大潮面前。
——
某处，地下。
“一号！快，把那些怪物拦住！”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银白色的大门居然被轰出来一个巨大的破洞，再没了阻拦的能力。
四周的巨大玻璃容器管，破的破，碎的碎，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唯独除了正中央那枚巨大的，灰暗的，有着黑色流萤环绕其上的一颗蛋所在的玻璃容器，完好无损。
就在前不久，这些被困在玻璃容器里面的怪物，不知怎的突然就变得十分狂躁，疯狂敲打着玻璃。
甚至连某位被束缚在此地许多时候，眼神极为木讷的中年模样的修士，都有那么一瞬间，眼神明亮了一下。
又没过多久，不知道外面哪里来了一群疯子，居然找到了这里，监控及红外线监测居然没有一个发现这波人，或者说，监控可能看见过，但是被他们摧毁了，一点渣滓都没留下的那种。
反正这群疯子所及之处，除了脚下踩着的大地，四周的墙壁几乎是面目全非，甚至露出了其中厚厚的土块。
为首三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一顶斗笠，气息内敛，让人看不出实力，哪怕仔细观察，恐怕也会以为是个普通人。
可这三人走在最前方，后面的一群修士尽管散乱，胡乱轰炸四周，但没人僭越，走到三人身后五米以内的距离。
直到这群疯子走到了实验室大门口。
各种各样的术法轮番轰炸，令人眼花缭乱，竟是活生生把大门开出来一个巨大的破洞。
一个少年站在了门口，那巨大的破洞处，空洞无神的眼睛凝视这些不速之客。
可没到三秒，那少年便被其中一位穿着黑斗篷的人逮住了脖子，一只胳膊断裂，露出最外面那高强度抗震合金下，密密麻麻的芯片，还有一些跟空瓶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放着一些像是普通石头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有趣有趣，你们这群凡人倒是有能力，没有灵气，却能造出不俗的铁皮疙瘩，若是在下界，恐怕一些个游云境的弱鸡都会着了道。”那斗篷男子咧嘴笑着，道。
“烛。”两位斗篷男子从大洞处走了进来，其中一位喊了一声。向实验室内正中心处扬了扬下巴。
那人手里的机械少年就像一个垃圾，被随手丢在了一边，摔到墙上，嘭的一声，无力滑落，也不知是不是损伤到了动力核心。
他循着喊他的人，向中心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大怒，道：“疯了！疯了！全疯了！你们下界就是一群疯子！”
“所有人，回去！以后再也不要下来下界！”第三位斗篷男回头怒喊到。
有了这位老大的命令，还在后边没有进来的众多人员，发疯了一般，齐齐冲刺，离开了这里。
“办完事就撤！让这群疯子自生自灭吧！”那烛开口道。
三人齐齐动身，一个个玻璃容器被打碎，包括那些被锁在其中的太初界修士们，也被逐一释放。
“呵呵！自诩正派的人士们，到头来谁救了你们呢？”
有黑袍人拎着一位陷入昏迷的修士，看着面前更多的虚弱的修士，说了一句。
然后三位斗篷人，齐齐退开，转瞬之间，已经看不见了人影。
这群人一离开，那群畏缩原地瑟瑟发抖的妖物，瞬间就恢复了活力，眼神贪婪，一个个准备下了玻璃容器，准备冲出这里，上面有东西吸引着它们，无比狂烈！
正中央巨蛋之下，那古老的机械操控台下方，金属底座像是一座滑柜，大门滑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
那人站直身，看着那群正在向门口涌去的怪物，他心里顿时急了，大喊一声：“一号！快，拦住那些怪物！”
没有反应，甚至有几只妖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又滚进了底座之下，关闭滑动门，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所幸这群妖兽的本能渴望，压过了它们心中的怨念，不然今天整个实验室，还有躲在实验室操作台底下的那个人，可不见得会安生。
待到整个实验室彻底没了动静之后，又过了许久，实验室那控制台的滑柜打开，那人又再度滚了出来。
这地下的实验室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怎么会这样？”喃喃自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片跟废墟大差不差的实验室。
忽然急切跑动着，不知道在干嘛。
终于找到瘫倒在墙角的那台“一号”。
看着这台胳膊被卸掉了一条，被众多妖物踩烂，脖子部分金属变形，并且全身多了一些坑坑洼洼的机器少年，那人一下扑到了地上，仔仔细细检查起来。
“没事，没事，我会修好你的。”
——
“爸？你怎么下来了？”
“打你手机没打通，怕你出了什么事，不放心。”徐无澜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开口，可心中的担忧怎么可能藏得住。
“我没事，先回去，这里不安全。”徐渊洋扶住徐无澜的肩膀，两人一起往楼上走去。
其实越往楼上走，楼下的声音和动静就越小，尤其是在楼梯过道这个位置，声音被两边的隔音大门阻拦了下来，很小，到了十二楼后，已经是微不可闻了。
震动感同样轻微。
不过感觉很灵敏的人，是能感觉到的，比如十二楼的某位住户，以为是地震来临的前兆。
估计是见着了那一直搁在九楼和十楼之间的头部血肉模糊的尸体，慌慌张张又跑了回去吧。
门被推开，看见走过来的一对父子，徐柳妍哗的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了徐渊洋。
“渊洋，你们回来了。”柳灵鸳喊了一声，心里的石头算是着了地。
徐渊洋低下头看着，轻轻揉着徐柳妍的小脑袋，摸透了徐柳妍的心思，笑着说：“你哥我可是超人哦。”
徐无澜把铁门关上，走到站起的柳灵鸳身边。
“妍妍不想哥哥是超人，电视里面那些超人每次出去回来都会流血受伤，很疼很疼的，妍妍摔倒的时候就算没有擦破皮也好痛的。”这会徐柳妍仰起头，看着徐渊洋，有着些哭腔，说。
尽管苍白的视野里面，看不清徐柳妍那红红的眼角，大概还是猜的出来她应该是又哭过了的。
眼泪都擦到自己衣服上了。
也不清楚徐柳妍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子了，难道是做噩梦了？
徐渊洋蹲下身，直视着徐柳妍的眼睛，缠满绷带的双手，一只抚着徐柳妍的小脑袋，另一只搭在徐柳妍的肩膀上，温柔而坚定，说：“妍妍。”
徐柳妍红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有些疑惑。
“如果有一天，你被恶魔抓走了，你会不会希望有一位勇士，打败恶魔，把你救出来？”
“不要！我不想被恶魔抓走！恶魔好可怕！”好像恶魔真的来了一样，徐柳妍抱着头蹲下，喊到。
徐渊洋看着她，顿了顿，说：“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不让你被恶魔抓走的。”
“可是，妍妍不想看到哥哥受伤……”徐柳妍又慢慢站起来，眼眶又开始变红了。
“可我更怕看见，妍妍你被恶魔抓走了啊。”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还是妈妈，谁被怪物抓走了，我都会很担心啊。”徐渊洋说着，抬头望了一眼父母，看见老妈的目光，无言以对。对着她笑了笑。
“所以不是我找到了超人，而是超人找到了我啊。”徐渊洋笑着摸了摸徐柳妍的头，站起来，不再蹲着。
“如果有一天，我被妖怪抓走了，哥哥你会来救妍妍吗？”徐柳妍突然问。
“会的，一定会的，我不仅会救你，我还会狠狠揍那只怪物，让它再也不敢抓人了的。”
徐渊洋看着那关上的铁门，说。
……
时间总是在流逝的。
徐渊洋没有睡意，坐在过道上，时不时瞄一眼大门的方向。
睡了一个下午的徐柳妍，也没多少睡意，现在徐无澜和柳灵鸳正在给小柳妍讲故事。
十分平和。
“后来啊，小和尚去了山下，去找老和尚给他准备的礼物去了。”
“为什么啊？老和尚送给小和尚的礼物，为什么还要小和尚自己去找啊？”
“你先听我说完。小和尚到了城里，看见了勤学苦读的寒窗书生，看见了每天早起卖糖葫芦的老人，看见了每天数着赚了多少钱赔了多少钱的人家，可就是没看见老和尚说的送他的礼物。”
“小和尚实在找不到，回去山上的庙里问老和尚：‘我走下山，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可是就是没看见你说要送我的礼物啊？’，老和尚就跟他说：‘我已经送给你了。’，小妍，你知道老和尚送给了那小和尚什么礼物吗？”
小柳妍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是什么礼物啊？”
“是观察的心，用心去看，用心去观察身边的每一事每一物。小和尚下山，去仔细看人间的所有事情，懂得了很多事情，也就明白了很多道理。这就是老和尚真正要送的东西。”
小柳妍听的迷糊，晃了晃脑袋，又没好意思说没听懂。
徐无澜平和的笑了笑，又开始讲起了下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在一个月儿圆圆的夜晚……”
徐渊洋撇了眼，看不见外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夜晚了。
楼下的嘶吼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多妖兽和鬼物也不知道路过这座城市完没。
此刻九阳山脉，下着瓢泼大雨，如果天色能明亮点的话，可以看见雨不是没有颜色的，而是碧绿的，渗入大地，整片区域的植物似乎都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但又是没有生机的，因为大片大片的土地，可以说得是寸草不生，原先茂密的森林，现在甚至连跟树枝都没能看见，能看见的只有地上的起伏不平，被厚厚的碧绿色掩盖。
又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后半夜了，天上的阴云骤然一空，露出天上看不见星星的夜空。
说来奇怪，明明是农历的月末时候，天上却是一轮满月，圆圆的。
……
咚咚咚！
嘭！
大铁门被人推开，强烈的照光灯映的徐渊洋一时睁不开眼。
等适应过来，再看去，应该是三个人，穿着迷彩绿制服，戴着一顶多功能作战头盔。
……
嘶，原来自己跟朱望瞎扯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啊。
沐浴天上零零点点的星光和满满的月光，徐渊洋心中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