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惊洪
雨越来越小了。
到了下午临近傍晚时分，恢复成了原来，那持续了一个月的雨水的大小。
那栋公寓的大水，淹过了四楼的一半，没能继续上涨。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
躲在十二楼过道的四人虽然看不见外边的形势，但是听见雨声变化，也还是大概能了解一些情况。
三人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加上上午时分受到那鱼人的惊吓，这会饥饿扑上来了，更加难受。
徐柳妍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皱，嘴里囔囔着“救我”、“别过来”、“哥哥，救我！”之类的话。
里面一直都很昏暗，现在傍晚了，外边天色暗下来，电梯过道的小空间，若不是天花板上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恐怕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忽然，众人只感觉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独独站着的徐渊洋踉跄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摔倒。
可随后整个大地震颤愈发强烈，徐渊洋扶住墙壁，不至于让自己跌倒。
地震？
这是浮现在众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若是从外边看，可以看见，地上那本泛滥的洪水，此刻竟形成一条条水柱，直直耸立，向高空涌去！
洪水水位迅速下降。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洪水已经下降到了刚刚淹过二楼的位置，依稀可见浊黄的洪水中，有身影迅猛游动，向着长衡江或者附近的支流游去。
又是一会，整个地面的水已经消失，甚至连一点水洼都没能流下，齐齐被水龙卷卷到了天上。
宛如雨水倒流。
躲在屋子里的人看见了这一幕，还以为是时光倒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反应过来，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可以被称之为神迹的场景，准备等网络修好了，发到朋友圈，做个见证。
至于会引起怎么样的风波？当局者只有见证神迹的心思，旁观者或信或疑，可发的人基数多了，肯定要出一出风波的。
若此刻俯观大地，依稀可以辨认地上那到处弥漫的碧绿、淡红之色，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红色碎片，像是石子，又不太像。只是此时天色太暗，让人看不清。
此刻，那厚厚的云端之上。
有一兽，其状若鼍，颈长，龟首瞳碧，顶生金缕，背生一壳，耸然无比，其上有一金蛇盘伏，其壮若巨蟒，金眼竖瞳，徐徐吐信，不怒自威。
四方八方，天下洪水，尽皆收于嘴间，吞于腹中。
其旁立一书生，青丝绸缎，头戴竖冠，腰间悬一枚玉佩，一枚朱红酒壶，手中持扇未开。
该是一位书生。
“玄泗，我只能帮你至此了。”那书生轻轻开口，气息似乎有些不稳，望向下方，视线好像透过了厚厚的云层，俯瞰这人间。
“戚先生屏蔽此地气机，为我修养生息一月有余，如此大恩，难以报答。此间事了，自当入淮平宗，以报先生大恩。”那被称作玄泗的巨兽，刚刚断了吞水之法，道。
“此话为时尚早，待你灭群妖，复归于此地，再论不迟。”书生微笑开口，手中折扇打开。
那玄泗苍老又奇怪的声音，笑了笑，道：“呵呵，戚先生，我去也。”
言罢，它四肢并用，向前“走”去，踩在云端之上，那不下一般城池大小的身躯竟是在急剧缩小，待到破开云层向凡间走去之时，已是小池塘一般大小。天色阴暗，加之其于遥遥高空，不能见。
前前后后，不过几息之间。
可忽然察觉到地上的目光，玄泗往地下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凡人，惊讶不已。
可没多做想，接下来将行之事，涉及他的根本，容不得分心。
玄泗已降于群山之中，是那九阳山脉，曲郡最临近的一片山脉。
大雨降下，却只于山脉之间。
落地的一瞬间，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以玄泗为中心，向四方天地激荡而出，顷刻间漫过曲郡，又三息，已漫过整个洪江省。
刹那间，天摇地动，好似天下将倾，万物将灭。
若是从天上望去，一只又一只妖兽，鬼物，宛若雨后春笋，不知从何处冒出，数量极多，齐齐向正中心，那背有一条金蛇的巨兽，冲锋！
……
震感好不容易消失，徐渊洋扶稳了身体，重新站直。
坐在地上的三人还好，靠着墙。
这股震感并不强烈，只是持续了近五分钟。
“任务已完成，人员存活173/174，死亡率057，任务完成度加成-017，任务实际完成度9983，取消奖励。”
“温馨提示，任务完成度低于95将获得惩罚。”
几乎是大地的震动感刚结束，系统的提示音便出现在了脑海中。
徐渊洋轻呼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安全了。
“爸，我出去看看。“徐渊洋说了一声，然后打开楼道门，向外走去。
徐柳妍在睡觉，刘灵鸳抱着徐柳妍，看着徐渊洋，想说些什么，又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有徐无澜应了一声，让他小心点。
这一个下午，那鱼头人怪物，自己的儿子那不像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力气，一拳把怪物打穿，让徐无澜有些恍惚。
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旋即担心起徐渊洋的安危起来，保佑徐渊洋他不会出什么事。
想过拦下他让他待在这里等安全了或者救援队伍来了再下去，但是最后还是任由他走出去了。
他不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庇护下，更何况现在谁庇护谁都成了一个问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成年了。
不对，真要按公历算，还差四个月多几天才算成年。
“你就这么让渊洋出去了？要出事儿了怎么办？”刘灵鸳见那边的铁门又已经合上，看向了徐无澜，嗔怪到。
徐无澜掏出来手机，看了眼时间，七月二十九日十八点二十二分，说了一句搭不上边的话：“渊洋快满十八周岁了。”
“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就不是我们俩的孩子了？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你不担心？”听着徐无澜这句话，刘灵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怕惊醒怀里的徐柳妍，只得压低了声音，诘问徐无澜。
——
刚出门，看着楼梯外，感觉有些变化。
拎起搁在旁边的三叉戟。
苍白的视野里几乎只能看到黑暗的一片和楼梯的轮廓。
所以并不能看清，原来是楼梯变得干燥了，竟是一点水迹都没了。
凭借着依稀闪着光芒的应急照明灯，徐渊洋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查看了一下每栋楼的两户住户，没有发现被破门的痕迹，再看之前系统的提示，一整个下午应该是没有怪物也就是妖兽再跑上这栋公寓了。
一路往下，五楼，除了自家大门连带着墙壁都被卸下来一部分，其它门户都没有异样。
再继续往下，徐渊洋有些惊诧了。
四楼居然没被洪水淹到？
顺着楼梯转弯导致扶手之间留的空隙往下看去，灯光太暗，看不清。
三楼，二楼，一楼，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受到洪水浸泡导致一些随意放在过道的硬壳纸有些受潮的痕迹，并且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徐渊洋甚至会以为上午发的洪水其实只是一个幻觉。
但是洪水一个下午就消退了，令人难以置信。
准备走出去看看。
天上阴霾，但是天色昏暗，可那天上亮起的金光，照彻天上那一小方云层，无比耀眼，好似光芒内蕴不露的骄阳。
那轮骄阳宛如流星一般坠落，没有流星那绚丽的拖尾，苍白的视野里，金光耀眼，不断在缩小照耀范围，中心处却愈发明亮，似神光普照。
呆呆看着那轮骄阳不断下坠，直至视野被高楼阻挡。
下一刻，高楼后不知距离这里有多远的山脉，淡金黄色光芒以这里为中心，向整个天地间辐射开来，又如滴墨入水，只是这墨色泽金黄，只是这墨扩散至整片水池的速度极快，顷刻间便已到了徐渊洋面前。
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可这丝丝缕缕澄芒掠过他，没有丝毫感觉。又继续向前奔散。
几乎在下一瞬，整个大地有些震颤。
如万马奔腾，踩在大地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怪异的吼叫声忽然响起，像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发出的叫声混杂在了一起，有狐狸鸣，有老虎啸，有狼吼，又有诸多喊不上名字的动物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由远及近，声势浩大。
有胆小者，如住在十二楼的某户邻居，以为是地震了，开了门就想往楼下跑，也不管什么洪水不洪水的了，跑得飞快，留下过道里徐无澜三人看着，有些发愣。原来里面是有人在的。
结果没过一会，那人又慌张跑回来，嘴里嚷嚷着有怪物之类的话语，嘭的一声关了自家的铁门。把小柳妍吵醒了。
有好奇者，觉着这异动可能跟刚刚那龙卷水，倒流雨有关系，往窗户那边走，看看，没发现异常，无意间往底下的街道望去，竟是差点腿都软了。
底下那影影窜窜的身影，奇多，大多亮着血红色的两点亮光，尤为恐怖。不比在坟地间望见鬼火差了。
差点忘了，尸体都烧成骨灰了，哪还会出现鬼火呢？
可现在的人依旧大多知道鬼火的存在，这又是一趣事了。
这会不乏有胆子大的人，瞧见楼底下，街道上那百妖涌动，嘶嚎泣神的动静，仗着自己在楼上，没有直面，掏出来手机，咔擦咔擦。
没敢开闪光灯。
胆子大是一回事，找死又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楼层高度太高，手机开闪光灯也没啥作用，搞不好真会有人找死，不过到时候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但总是有不明真相，慌忙逃窜的人的。
结果跑到自家小区门口了，发现外边那恐怖的动静，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竟是连跑路的勇气都没了。
一部分妖兽，发现这个人，血红的眼睛撇了一眼，就没再看了，眼前有比他们这些人类更美味的食物！那简直是苍天赐下的山珍！强烈的渴望几乎充盈了每一只妖兽的大脑，疯狂奔袭！
也不是没有意外，有妖兽体型若犀牛，不沿着街道大路奔袭，横冲直撞，撞破一块块高墙，有一次竟是撞破了一栋楼层的一楼的墙壁，硬生生把里面的人撞翻，踩踏而过，地上没了人，只有一团肉泥，混杂着大量墙壁的碎屑。
随后一大群妖兽，从这个被妖工开凿出来的“隧道”直直穿过，想走捷径，更快抵达，全然不顾前方开路的那头犀牛妖兽，会不会心生不喜，撞死它们。事实也同样证明，它们安稳的跟在后边，没有任何事端。
也有倒霉地，侥幸没死，却被顶飞，发出尖锐的恐惧叫声，却于事无补，落入了底下的妖兽大潮当中，生死不明。
被水泥封印了不知有多久时光的泥土，今天终于是被解封了。
大树们喜极而泣，老泪纵横，见到分别自己多年的土地老友，流下叶子眼泪，哗啦哗啦，一刻不停。
枝桠摇晃得厉害，是在高歌热舞，为土儿老友庆祝呢。
有些鬼物飘荡，竟是脱离了队伍，拐入了某一个小区的门口。
那里有人站着，握着一把三叉戟，威胁里面的人不要跑出去。
大多人，瞧着这把三叉戟，有些恐惧，可能也是洪水时见过怪物了，把这个脸上皮肤是绿色夹杂正常皮肤颜色的人当作是怪物，极其慌乱的跑回自己的公寓处，不敢逗留。
可也有一少部分人，觉着是发地震了，这人是疯子，没理会。毕竟都是没经历过地震和古代沙场的人，大多人不知道这股震感并不是地震，可这回瞧见外边路口那，一个个小红灯笼，跟汽车尾车灯一样的，嗖的一下就过去了，而且阴暗光线下隐隐能看见绝对不是汽车的影子，模模糊糊，这会心里也生了害怕，又听见那或尖锐或高亢或沉闷的嘶吼声，更是不敢逗留，匆匆忙跑开了。
路灯应该是被洪水浸泡，出了故障的。
徐渊洋察觉到了背后似乎有些动静。
回头看去，是一群鬼物，数量比起上次去中心花园那次，只多不少，不过看灵脉颜色，大多境界很低，至少没有比他本身高。
外边的那兽潮，在他那苍白的视野里，就像一条驳杂的碧蓝色江流，忽明忽暗的，但全都很有规矩地沿着街道狂奔，冲向那处金芒坠落之处。
这波鬼物和中心花园的那波鬼物又有所不同，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直直冲上来，一点儿也不犹豫，利爽多了。
猩红的瞳孔、幽暗的瞳孔，都直直盯着眼前这餐美味的菜品。
这会没有狭窄的巷道，徐渊洋看着眼前众鬼，拿着那把三叉戟胡乱挥舞了几下，有几只鬼物躲闪不及，竟是直接被这把三叉戟拦腰划开，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厉鬼众多，徐渊洋不得不往后退去。
还是觉得不顺手，扔了三叉戟在一边咣啷作响。
一只造型古怪，全身如同影子的怪物，似乎会某种神通，眨眼间来到了徐渊洋面前，两只利爪背对背靠拢，爪尖伸直，直指徐渊洋，想要将他从中撕裂开来，一分为二。
徐渊洋急剧后退，同时手上虚无赤红火焰凝现，稍稍拉开距离之后，猛地一个鱼跃，一蹦居然有一米多高，随后一拳而已。
凤鸣。
那暗影怪物还没来得及将爪子收回，被一拳砸中面门，赤火凝为实质，从徐渊洋的拳上蔓延而出，直接蚕食了这怪物的整个身躯，不过一会，随着赤红火焰的消散，只剩下了一对利爪。
徐渊洋看了看正前方，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的那些鬼物，汹涌冲来。
向前踏一步，大地剧烈轰然震动！
众鬼竟停下来脚步，
居然是在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