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复见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已是盛夏,窗外,庭院里那棵在自己小时候种下的柚子树,每一片叶子都是如此苍翠欲滴。
虽说自己看不全完整的颜色,但是既然现在的眼睛都能看见树叶上的一点绿色,应该是没形容错的。
手机振动,是有人发了消息。
名人有名言:嘿,身体咋样了。
潜渊:好得很呢。
名人有名言:那就好,大前天你突然昏倒,真是要吓死人,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
潜渊: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名人有名言:成绩考得咋样?
徐渊洋一愣,今天几号了?
看了眼时间,二零五七年六月十一号十三点四十分。
今天上午十点出成绩。
跟李铭言发了条等一会,然后去查询成绩了。
总分 八百七十二分(满分九百分)
看了一眼数学成绩,差零点五分就一百五满分,可惜了。
于是他特地截图了数学成绩和总分,然后发给了李铭言。
然后任李铭言如何狂轰滥炸,他都不再理会。
没办法,成绩好就是会遭人嫉妒。
推开卧室门,这个时候,妹妹去上学了,老爸老妈去上班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像个猴子,在屋子里左奔右跑,上蹿下跳。不过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喃喃自语道“呼,屋子里的灵气还是太少了,要是就靠每天自然飘荡进屋子的那点……不行,为了早点恢复视力,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也不知是自己长大了这种心理作祟,还是因为事情太过奇怪,徐渊洋最后还是没跟谁说过自己眼睛的问题。尤其是发现自己通过吸收那暂时被自己称为灵气的物质,可以恢复眼睛问题后,他更加坚定了不告诉任何人的想法。
回想了一下这短短几天的遭遇,徐渊洋感觉很魔幻:
从高考那天最后一场数学考试,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百分百完成系统,给了自己解题提示,然后给予了一种通幽的功能,随后莫名接连经历两次“坠海”,错过了万象乐园。晚上遇到跟古人一样的怪人,幻听到爆炸声,下山又来一次“坠海”,昏迷过后第二天醒来,天地变色,啥颜色都褪去了。
这两天上午吸收那所谓的灵气恢复眼睛,下午便去翻找网上那些大学的信息,闲里时间便是偶尔跟李铭言东一搭西一搭地聊会,或者坐在那发呆。可惜这个年代游戏除了vr拟真游戏,都已经快销声匿迹了。
就这样,两天下来,自己总算是接受了现实,可是那个系统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唯有想到通幽和巡灵时自然而然浮现的介绍,说明它是存在的。就是不清楚眼睛问题是什么原因。
徐渊洋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强壮了,包括五官都有所加强。
给老爸发了成绩截图,然后再发一条自己出去逛逛散散心的消息,便出了家门去。
不过一小会,徐渊洋又回来了,回到家里拿了一把伞才出门。
原来从今天开始,接下来将有持续一周的强阳光辐射天气,出门必须打伞,最好是材质燃点高的黑伞,不然强辐射下,不出一个小时,身体可能就跟被核辐射过后一样,处处是病了。
防辐射的衣物不是没有,但是衣物第一不能覆盖全身,第二哪怕覆盖全身,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材质的衣物既能防辐射又有很好的散热功能,强辐射天气可往往是伴随着四十五度以上的高温天气!
打着伞出去,在街道上,两边各自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小店,伞具专卖店、餐馆、文具店、百货超市。各种彩灯招牌五彩缤纷的,有些甚至有全息投影的代言广告。
远处的高楼大厦,每一块玻璃好像都变成了微缩屏幕,一起组成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正无声的放映着一个智能产品的广告,广告结尾,是一家著名的公司的商标,瞄了一眼,是最近如日中天的智阳公司。
这样的光景,年轻人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迷花了眼。
不过若是失了颜色,那也就那样了,所以徐渊洋无动于衷。
他更关注空气中那些淡蓝色的光亮,外边单单比起家里确实可以看到更多的灵气,可是……他总不可能伸出手这摸摸,那摸摸,摸空气吧?那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在街边路上时而左,时而右,忽而回跑,忽而伸手摸摸鼻子,虽然会吸引部分黑伞下怪异的目光,但手上触碰吸收的灵气还是让徐渊洋选择了忽视这些的目光。
这样慢悠悠走了一会后,他加快脚步,往公交车站方向赶去。
视线中的色彩终于又鲜艳了一点。
灵气这玩意似乎没有实体,公交车开过时,并不会挤开它。
公交车的速度比步行也要快很多,吸收效率快了太多,这让徐渊洋懊恼,前两天自己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
但是他并没有一直待在公交车上。
到了某站,撑开伞下了车,到了一处山脚下。
现在几乎没有人会有事没事跑山里去露营野游,更何况现在是强辐射天气,山林人烟更加稀少。
还是化钵山。
还是那条山路。
在他眼中,山上某个地方,灵气不再是那种看起来跟隔了毛玻璃般的感觉,更像是实实在在的蓝色,汇聚在那,像个湛蓝色的水晶球。
起初在公交车上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错了。
山路中间有一小段缓坡。
那个大型水晶球的边界就在这。
水晶球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没有丝毫灵气。
怀揣着好奇,但面色自若的徐渊洋,一步跨了进去。
一瞬间,仿佛半搁浅的游鱼轻轻一蹦,回到了汹涌辽阔的大江,极致的舒爽感传遍了全身每一个毛孔。
这让徐渊洋忍不住闭上眼,呻吟了一声,随即他甚至顾不得往前走,直接盘腿坐下,一只手伸出来悬在空中,疯狂吞噬天地间的灵气。
因为心中浮现了一股强烈到疯狂的意念:吸收掉这些灵气!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空中形成,漩涡中心正是徐渊洋伸出那只手的手心。
当然,在外人的眼里,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说基本没有人会注意这片山脉。
与此同时,半山腰上,一处凉亭内。
有人轻咦一声,看向那片漩涡。
他缓步走出凉亭,却在走出凉亭的下一步消失不见,原来已经出现在了徐渊洋面前不远处。
“是他?”那人低语,又缓缓笑道,“有趣,有趣。”
只见他一挥手,四周的灵气仿佛有了意识般,主动斩断了被牵连的那部分,巨大的蓝色水晶圆球好似被人用勺子挖去了一块。
被挖去的那块正好是徐渊洋所在。
盘坐在那的徐渊洋极度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刚刚在四五十度酷热的天气里面,然后直接跨进了开着十六度空调的室内,是很舒爽的。然后你适应了十六度的环境,房间主人却一脚把你踹了出去,直接曝晒在阳光下,是相当折磨的。
灵气瞧着这么浓郁,这就吸没了?
心里疑惑,他睁开了眼睛。
于是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袭青绸袍缎,一顶竖冠,腰间一块玉佩,一个酒葫芦,眉疏而长,眼狭而长,是那日凉亭书生模样的那位,正望着他,眼中意味莫名。
“呃。”愣了那么一瞬,徐渊洋赶紧把悬着的手放下,又觉着这样盘坐也不对,可就这样起身感觉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时间,一坐一站,两人大眼瞪小眼。
徐渊洋懊恼,刚刚自己应该假装把脱帽的伞骨重新扣好的,这样显得更自然点。
他刚准备起身说点什么解释,书生已率先开口:“随我去凉亭坐一坐?”
徐渊洋不知如何答话,书生却已经转头,向着山上走去。
突然发现,山上那些澄澈的亮蓝色灵气自主散开,在山路上形成了一条隧道,不大,但刚好是徐渊洋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感觉不太对劲,徐渊洋悄悄看了眼正在往前走的书生,然后起身。刚欲后退一步,全身上下突然遍布寒意。。
直觉告诉他,真要退出那一步,他就会死。
书生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感觉自己好像羊入虎口了。
徐渊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好一会,他突然眼神发狠,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越往山上走心里可不平静,书生模样的那位居然没有撑伞!而且还穿着这种古风的衣服,一看就感觉很热。
现在可是强辐射天气,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路上,并没有试图接触隧道外的灵气,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想恐惧,却怎么都恐惧不起来,奇了怪哉。
所幸一路无事。
凉亭里,那副石桌上摆着一壶茶具。
走进凉亭,书生模样的人挥了一下手。
徐渊洋视线里,亮蓝色的灵气四散开来,就像是被驱逐出去了。
书生坐在那,道了一声:“坐。”
事已至此,坐吧!
徐渊洋收了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书生模样地人的对面。
书生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推至徐渊洋面前:“品茗。”
杯中无茶叶,但水质碧绿透澈,应该是茶壶安了滤嘴。
徐渊洋没有脑洞大开到认为这是一杯毒药。
书生一只手托住杯底,另一只手扶住,然后将茶杯递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晗在嘴中,好似在品味,并未直接吞下。
没有讲究茶道。
徐渊洋见此,有样学样。
一口,只一口。
那一点茶水进入口中,初不觉其味,忽如有清风拂面,如坐于池边榕树下那般清凉,又似山泉甘霖,甜润无比。却似昙花一现,回过神来,清凉依旧,甘霖不复,茶味却愈发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吞入腹中,徐渊洋感觉,整个天,变了。
先前刚进入水晶球范围时吸收的灵气本来身体还没消化完毕,但此刻却在被身体迅速吸收,融入四肢百骸,滋养全身血肉,包括眼睛。
以至眼中的褪色世界,正在迅速重新上色!
这还没完,茶水中似乎剥离出来什么东西,似可见又不可见,随着血液,一步步蔓延至身体各处脉络,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又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书生做托茶状,却没再喝,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傻傻发愣的徐渊洋,嘴角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如何都不能生出恶感。
许久,徐渊洋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茶。
眼中的世界几乎和原先并无二样了,五彩斑斓,但徐渊洋并没有多少兴奋或者激动,就像他眼中的世界褪色那会,其实并没有多少惊慌和绝望一般。
下意识的想再喝一口,托茶的那只手却被人按住。
徐渊洋抬头,看着那名书生。
“品茶如品人生,不可求急。”书生微笑着,说。
……
“给下界之人喝浮生茶,真是暴殄天物。”
“下界者,可修天道,不觉有趣?”
“千年一产,不过两壶而已,我可不觉着有趣,你就会舍得这点茶叶。”
“不舍,怎可有得?”
“等等,你的意思是……”
“不可言,不可言。”
“行,不说不说,枯坐几百年,还不是收了个便宜徒弟。”
“话说,你给他喝了茶,就没问他品出来什么样一个滋味?”
“何必?”
“……”
凉亭里,有人似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