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清角吹寒
听到沈婉云的消息时，杜丽娘站在丽梅苑的游廊上，院中一片静谧，乌云一个劲儿地压来，有风乍起，吹动她的长发和裙裾。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要是当初嫁给汤硕的是我，结局又会怎样？我也不擅长内宅争斗，但我不会放弃自尊去谄媚男人。与其在争宠算计中磋磨，不如放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拿命去搏正妻的地位，太不值得了。
这时，柳梦梅走过来，给她披上外套，柔声说道：“天气渐渐凉了，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杜丽娘朝他莞尔一笑，靠在他的怀中。两人紧紧拥抱，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刻。
空中乌云翻滚，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九月，完颜亮率领一百万大军，分四路南下，企图一举攻灭大宋。一路由徒单贞率领，取水道进攻扬州，直逼临安；一路自蔡州出发，进攻荆州；一路由凤翔进攻大散关。他亲自率领三十二总管兵，共计四十万兵马，进军寿春。
官家下令备战，分四路迎敌。然而，由于准备不足，士兵们仓促上阵，被来势汹汹的胡虏打得节节败退。
胡虏南下后，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便到达了淮河。徒单贞率兵二十万乘船南下，快到扬州的时候，他们在淮河北岸驻扎下来。
看到这个情形，淮南东路宣抚使丁炎风吓得抖作一团，准备弃城逃跑。听到风声，杜宝立刻来到东城门，拦下丁炎风。
丁炎风神色紧张，脸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暗暗骂道：这个杜宝，平日里不识趣也就算了，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跑来为难人，真是不会做人！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好声好气地劝说道：“杜知州，胡虏就要杀过来了，我劝你啊，跟我一起逃吧，别逞什么英雄，保命要紧。”
杜宝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嗤”，眼里都是鄙夷，怒喝道：“扬州是江南的屏障，扬州不保，江南危矣！如今，韩家军、娘子军镇守扬州，我身为扬州知州，怎能轻言弃守？”
丁炎风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胡虏有二十万大军，我手上只有四万兵马，加上娘子军、韩家军和防御使的军队，总共才七万多人，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这时候逞英雄、强出头，就是白白送命！”
杜宝嗤笑一声，冷冷地回答道：“要走，你自个儿走，我是不会走的，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眼看劝不住，丁炎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那成，你继续当英雄吧，我走为上！”
说完，他带领一万兵马，准备离开。杜宝喝道：“兵马留下，你自己走。”
闻言，丁炎风心里狠狠骂道：好你个杜宝，你这是故意找茬吧。要我留下兵马，一个人走，要是遇到胡虏，谁来保护我？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只能堆起笑脸，和缓了语气说道：“杜知州，你心地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胡虏抓去吧，况且你们手上还有那么多兵马，这一万兵马就留给我吧，如何？”
杜宝拉长了脸，面色愈发阴沉，厉声说道：“众将士听我令，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大丈夫应当报效国家，岂能苟活于天地之间？大战在即，我让你们自己选。想做逃兵的，可以马上就走，我绝对不会为难他的家人。”
话音刚落，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最后，只有两名名亲信和十几名士兵站到了丁炎风的身边。
见状，杜宝的眉头渐渐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来还是精忠报国者居多。”
丁炎风不乐意了，讨价还价地说道：“杜知州，你就行行好吧，你看就这么点人，要是遇上胡虏，那可怎么办？”
杜宝自然没有好脸色，硬邦邦地回答说：“这是众将士的选择，你只能接受，没得商量。五分钟后关城门，再不走，你就别想走了。”
“你……”丁炎风指着杜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杜宝，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以后一定会跟你算！”
说完，他挪动肥胖的身躯，吃力地想要跨上马，可是身体太胖了，不听使唤。每次脚刚踩到马蹬上，马就开始叫唤，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最后，一名亲信想办法让马蹲下来，在几名士兵的帮扶下，丁炎风终于气喘吁吁地坐到了马背上。马站起身子，踢了踢腿。丁炎风战战兢兢地握住缰绳，带着这些亲信和士兵，离开了扬州。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肥胖身影，杜宝心里咒骂个不停：士兵的军饷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这得吃掉多少银子，才能吃出这样的身材？
徒单贞率领一大队兵马驻扎在河岸，准备渡过淮河，直取扬州。丁炎风逃跑后，韩北宁奉命接手了这四万兵马。她带领娘子军和四万兵马驻扎在淮河南岸，准备出战迎敌。
一场水战即将拉开大幕。
帐篷里，韩北宁身穿甲胄，头发高高束起，颇有大将军的风范。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垂首俯看上面的地图。秋菊和数名军师围着桌子立在一旁。
秋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皱着眉头说道：“胡虏二十万大军，娘子军加上丁炎风的四万兵马，总共不到五万人……”
尽管大战在即，韩北宁依然面容平静，如同毫无波澜的湖水一般。她明白秋菊话里的意思，出声安慰道：“大战当前，万万不可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虽然我们的人数不到胡虏的四分之一，但历史上不乏以少胜多的例子。再强大的队伍都会有弱点，我们只要找到胡虏的弱点，便可出奇制胜。”
她眉头紧蹙，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苦苦思索。突然，她两手一拍，高声惊呼：“我有主意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韩北宁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说道：“胡虏是北方人，不擅长水战。他们驾船的水平不高，被淮河上的大风大浪吹得不是掉头转向，就是翻船。为此，徒单贞下令用铁链将船连在一起，以便增强船舶的抗风浪能力。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
军师杨长喜直撅撅地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韩北宁顺着话头往下说：“用火攻。”
秋菊的眉宇舒展开来，赞叹道：“这主意甚好。只要一艘船着了火，其他船只想逃也逃不掉。”
第二天一大早，淮河上刮起了瑟瑟的秋风，几行大雁从空中飞过。
徒单贞的队伍出发了，一百多艘船浩浩荡荡地向对岸驶去，黑压压地铺满河面。
刚行了五十米，对岸传来号角声，几艘小船突然向他们驶来，很快便撞上了最前面的几艘大船。
船上的士兵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停泊着几艘大船，桅杆上悬挂着“宋”字，一名女子身穿甲胄，打了一个手势，刹那间，数百支火箭向那些小船射来。小船上装的是稻草和菜油，遇火即着。
没等士兵们反应过来，最前面的几艘大船已经燃烧起来，熊熊的大火迅速蔓延到其他船只，河面上顿时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