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浮出水面
虽然杜丽娘没有直撅撅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但两人心下了然，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既有震惊和惶恐，又有难受和担忧。
杜丽娘喃喃道：“倩如怎么办？想到她，我就难受？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柳梦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时候不早了，别想那么多，先睡吧。”
另一厢，韩北宁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心里暗道：这是哪儿？我还活着吗？
见她醒来，中年女子松了一口气：“你可算醒来啦。”说完，她端来一碗水，扶着韩北宁坐起来，和声说道：“渴了吧，先喝点水。”
韩北宁喝了几口水，喃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中年女子放下碗，一五一十地回答说：“这是我家。外子是猎户，出去打猎的时候，看见你趴在马上晕了过去，便把你带了回来。”
停顿片刻，她继续说道：“你受了伤，不过，箭已经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你一直昏迷，都睡了好几天。好在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
韩北宁挤出一个笑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了。”
看到韩北宁精神不佳，没什么精气神，中年女子说道：“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韩北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待中年女子走了出去，关上门，她缓缓闭上眼睛，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娘子军需要将军，大宋的江山也需要将军来守护。不如我们几个拼尽全力，为将军杀出一条出路……”
“将军，把你的披风给我，我扮成你的样子，把他们引开……”
想到娘子军和小梅，韩北宁再也忍不住，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担任同提举茶马十多年，认识四川的每一个茶商。我可以拍着胸脯，十分确信地告诉你，我从没听过你说的那个人。而且，最近几年没有茶商搬到扬州去……”
想到这，韩北宁的心揪成了一团。她一直都在寻找细作，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程启轩。
她皱紧眉头，苦苦思索起来：娘子军中毒的时候，程启轩也在场。当时，他主动提出来帮倩如做竹叶饮，我还以为他关心倩如，怕倩如累着，看来是我想错了，他压根儿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下毒。康心安派人搜身的时候，凭他的能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瓶子放在福顺的身上，嫁祸福顺。谭思思向丽娘揭发镇抚使的时候，他也在场，他发觉事情不对，便杀了谭思思，嫁祸丽娘。我只是让倩如帮忙询问哪种茶叶在四川最受欢迎，一般人是不会联想到我要去四川买马的，能这样想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是细作……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极了。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倩如知道了吗？要是她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她该怎么办？我原以为程启轩和其他男子一样，成了亲，忍不住去外面偷腥，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血淋淋！”
她缓缓地坐起来，慢慢下了床，一步一步挪到窗前，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天幕澄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在闪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头的揪痛难以抚平：“我得快点好起来，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丽娘她们，让她们早做防范！”
第二天下午，许昌游终于醒了过来。
一旁的春香涕泪连连，欣喜地说道：“大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许昌游睁开眼睛，看着春香，怔怔地说道：“你是晴……晴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爹爹卖去知州府了吗？”
他费力地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
听他这样说，春香更加激动了，抓着他的手嚷道：“大哥，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闻言，杜丽娘和柳梦梅也围了上来。杜丽娘和声问道：“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许昌游点点头，将前尘往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十年前，许父将女儿卖到知州府为婢，得到了一笔银子，他打算用这笔银子供许昌游和许昌肃读书，让他们考功名，以后谋个一官半职，一家人也跟着沾光。不过，那时候许昌肃还小，许父便把希望寄托在许昌游的身上。
某一天，许昌游从学堂里回来，走到半路，突然头被一个黑色的袋子给蒙住了。他只感觉到后脑勺被敲了一下，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里面摆了几十张床，床上坐着的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他坐起身子，怯怯地询问旁边的一位少年：“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少年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过来，分别在两人的身上甩了一鞭子，恶狠狠地说道：“不许交头接耳，否则我抽死你们！”
疼痛感袭来，许昌游乖乖闭上了嘴。
从那日起，许昌游开始了炼狱般的日子。每天卯时，天刚亮，他们就被叫醒，进行各种训练。他的一身武功也就是这样学来的。
时间长了，他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打晕他的人是牙婆，她们专门拐卖儿童，卖给胡虏。他就这样被卖到了“金狼队”。他知道，有个胡虏将军会不定期来这里查看，是这里的头头，所有人都听他的。除此之外，金狼队还有一名指挥官、三名副指挥和几十名胡虏士兵。
除了训练，这些被拐来的少年还要干不少杂活，挑水、砍柴、洒扫……要是不服从命令，就会挨鞭子。对他们来说，挨打挨骂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胡虏训练他们，给他们饭吃，对他们进行洗脑，说胡虏必将统一天下，只要他们为胡虏效力，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时，他们年纪还小，分辨不出是非真假，就慢慢地被训练成了胡虏的杀伐工具，为胡虏执行了多个暗杀任务。
营地位于偏僻的地方，里面机关重重，把守很严，很难逃得出去，就连一只苍蝇也未必能飞出去。
“那你是怎样逃出来的？”春香很是疑惑，张开眼睛，好奇地问道。
许昌游想了想，顺着回忆说道：“那天，我们在执行任务，我在和别人打斗的时候，撞到石头，晕了过去。执行完任务，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在那，自顾自地回了营地。后来，我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跟着直觉恍恍惚惚地朝积善坊走去……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