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速之客
两天后，使团带着礼物，来到了大安殿，请求谒见金海陵王。
柳梦梅站在殿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见红柱金梁，地面是用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处处雕梁画栋，看上去光彩夺目、金碧辉煌，仿佛是用金银珠宝堆砌而成。柳梦梅的脑海里只闪过两个字“奢华”。
使团在殿内等了几个时辰，从巳时等到酉时，站得腿都麻了，可金海陵王仍然没有出现。使团里的一些成员开始躁动，一股怨气在蔓延。
这时，一位公公走进大安殿，尖着嗓子嚷道：“大金皇帝身体有恙，不能来见使者了，各位请回吧。”
此话一出，使团怒火冲天，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不好发作，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到都亭驿。
同来的使者张伦眉头紧皱，脸涨得通红，气冲冲地嚷道：“这个金海陵王，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我们好歹也是大宋的使者，他怎能这样戏耍我们？”
另一名使者赵宝刚附和着说道：“他真是不把大宋放在眼里啊。表面上，他打的是我们这些使者的脸，实际上，他打的是大宋的脸。这让大宋把脸往哪里搁啊？”
张伦顺着话头说道：“对，我是没法忍了！”
柳梦梅直撅撅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官家？”
赵宝刚点了点头：“对！今日金海陵王如此对待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启奏官家！”
柳梦梅耐心地解释道：“启奏官家，然后让官家发兵胡虏，你是这样想的吧？但你有没有想过，胡虏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要让我们忍无可忍，让我们觉得受到了屈辱，让我们先发兵。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正当理由进犯大宋，让我们成为理亏的一方。”
听到这番话，叶义问心里暗道：春卿果然思虑周全，带他出来果然没有错。他摸了摸胡须，用劝慰的语气说道：“忍字怎样写？心上一把刀，遇事应忍耐，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大事。千万不能一时冲动，中了胡虏的圈套。”
闻言，张伦和赵宝刚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虽然叶义问也很气愤，但他一个劲儿地劝大伙忍耐，不要中了胡虏的套，给胡虏当枪使。
直到第四天，就在使团以为前几天的情景会再次发生时，一位公公尖着嗓子叫道：“大金皇帝驾到！”
使团循声望去，只见金海陵王慢悠悠走进大安殿，傲气十足地坐在金雕龙椅上，眼里写满了蔑视。
使团行了礼，送上礼物，佯装客气地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便离开了大安殿。
刚回到都亭驿，一名太监向叶义问走来，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急切地说道：“您就是大宋来的使者叶公吧？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义问和柳梦梅互看了一眼，摸不准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他点点头，将这位太监请进了房中。
刚关上门，太监就跪在地上，涕泪涟涟地说道：“请求叶公救救丽莺公主。”
听到“丽莺公主”四个字，叶义问和柳梦梅惊诧不已，心里更加好奇了。
原来这名太监是女子假扮的，她叫采芹，是李孝丽的女使。在李孝丽进宫前，便一直跟在李孝丽的身后。李孝丽和亲后，她便跟着来到了胡虏。她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李孝丽，对李孝丽忠心耿耿。
御膳房有个钱公公，负责备置食材，每天寅时，都会坐着马车出宫购买食材。采芹跟他是老乡，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战乱的时候，采芹流亡到了扬州，他不知怎的，净了身，入宫当了太监。采芹苦苦哀求了好几天，钱公公才松口，答应借着采办的由头，带她出宫。
今日天还没亮，她就换上太监服，偷偷摸摸地来到御膳房后面的小仓库，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宫。
她哭天抹泪地说道：“金海陵王不是人，他虐待丽莺公主，一天只给一顿饭。他还用皮鞭抽丽莺公主，抽得皮开肉绽。他还经常让丽莺公主罚跪，一跪就是一整夜，丽莺公主都昏倒过好几次……”
听到这番哭诉，柳梦梅心潮难平、百感交集，暗道：如果当初没有说服官家，让丽娘去和亲，那受罪的就是丽娘了。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我肯定忍受不了，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强压住心中的浪潮，问道：“你希望我们怎么救？”
采芹一边磕头，一边哽咽道：“带丽莺公主离开大金，去哪里都行。只要能带丽莺公主离开，我愿意给你们做牛做马！”
说完，她又磕了一个头，额头叩得地面邦邦响。
叶义问挥了挥手，制止道：“行了，别磕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丽莺公主是大宋派去胡虏和亲的，要是就这样被我们带走了，到时候胡虏向大宋要人，以此为借口发兵，引发战祸，那遭殃的可是天下百姓啊。我不能为了一个丽莺公主，置大宋江山和天下百姓于不顾！”
采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不能想想办法吗？再待下去，恐怕丽莺公主活不了多久了。她是为了两国安宁，前来胡虏和亲，结果却成了牺牲品……”
柳梦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道：“时间不早了，你打算怎样回去？”
采芹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今日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就行，明日一早，钱公公要出宫采买，我跟着他的马车回去。丽莺公主在宫里不受宠，我这个做女使的一夜不归，也不会有人察觉的。”
柳梦梅点了点头，吩咐随从给采芹安排了一个房间。待采芹离开，柳梦梅翕动嘴唇，问道：“恩师，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义问语气坚决地回答说：“不能为了一个丽莺公主落人口实。”
柳梦梅用探究的口吻说道：“镇抚使通敌，如果能救出丽莺公主，说不定能把镇抚使拉到我们这一边。”
叶义问满腹狐疑，看着柳梦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稍有不慎，将牵扯到很多人，这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大宋的安宁啊！”
柳梦梅想了想，回答说：“办法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们可以先奏请金海陵王，就说受镇抚使之托，想见丽莺公主，转达镇抚使的思念之情。如果金海陵王同意了，到时再想对策。”
叶义问点头道：“就这么办吧。不过，我得泼你冷水，看看金海陵王这几天对我们的态度，他不太可能答应。”
柳梦梅拱手说道：“总要试试，才能知道事情有没有转机。学生这就上书一封，请求拜见丽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