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月夜坦怀
杜丽娘和柳梦梅坐着马车来到了知州府。杜宝和甄氏正在用晚膳，听说女儿女婿回来了，吃惊不已。
甄氏一脸的疑惑，关切地问道：“今个儿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杜丽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娘亲，放心吧，我们没事。我们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和爹爹商量。”
说完，杜丽娘看了杜宝一眼，杜宝会意，带着二人进了书房。
杜丽娘把谭思思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杜宝。听着听着，杜宝渐渐张大嘴巴，露出一个万分吃惊的表情。
他思索片刻，皱着眉头问道：“你跟谭思思很熟吗？你确定她说的都是真话吗？”
毕竟杜宝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只听信一方的话。他担心，要是李昌雄和谭思思合伙给他下套，他盲目地钻进去，上疏官家。官家调查的时候，谭思思出尔反尔、倒打一耙，到那时，他就是污蔑朝廷官员，轻则被罢官，重则会丢性命。
杜丽娘知道爹爹担心什么，她有些拿不准，毕竟她对谭思思并不了解，两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但她觉得谭思思应该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便说道：“看她当时的样子，很紧张，很害怕，也很担心，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件事关系到很多人，拿这种事做文章，似乎不太明智。”
柳梦梅顺着话头说道：“关于面具男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是机密，我从未向镇抚使、宣抚使等人透露过。我觉得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捏造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杜丽娘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闻言，杜宝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倘若这是真的，那李昌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通敌叛国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他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会连累多少人？这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啊！他真是糊涂啊，竟犯下这样的错误。”
柳梦梅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他是被胡虏胁迫的。胡虏拿他的女儿要挟他，如今李孝丽在胡虏的手上，说是和亲，实际上，胡虏把李孝丽当成了人质，以此拿捏镇抚使。”
杜宝叹了一口气，厉声说：“就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能通敌叛国。我看啊，是他自己起了妄念，贪图荣华富贵，丢了做人的气节。”
杜丽娘探寻地问道：“爹爹打算怎么做？”
杜宝语气坚决地回答说：“此事非同小可，我会上疏官家，如实禀报。谭思思答应做证人了吗？不会出尔反尔，临时倒戈吧？”
杜丽娘回答说：“她答应过我，会站出来指证的。不过，我不敢打保票，万一镇抚使知道了，拿她爹娘的性命威胁她，那就不好说了……”
杜宝点点头，深深叹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会上疏官家的，但我们得从长计议，小心为妙。眼下时局艰险，我们都得慎之又慎，稍有不小心，就会中了歹人的奸计。一个大意，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停顿片刻，他温声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们刚从绣庄过来吧？还没有吃晚膳吧？不如留下来，吃完晚膳再回去。”
杜丽娘看了看柳梦梅，点了点头。三人便走出书房，来到花厅。
吃完晚膳，夜色越来越浓，杜丽娘和柳梦梅登上马车，向柳府驶去。
夜空中，偶有几个星星闪烁，路上黑漆漆的，只有马车上悬挂的灯笼照出不大的一片光亮。
杜丽娘靠在柳梦梅的怀里，抓着他的左手，一根根地数着他的手指头。今天和高倩如说到纳妾的问题，她心里也有些犹疑，想知道柳梦梅的想法。她暗暗斟酌：该怎样问才好呢？
她眨了眨低垂的眼睫毛，迂回地说道：“今天倩如来绣庄了，买了一幅织锦，说是送给她舅父的。”
柳梦梅“哦”了一声，问道：“就是董耀的父亲？”
杜丽娘点了点头，温声说：“对，过几天是她舅父的五十大寿。哎，晚年丧子，也是怪可怜的。”
柳梦梅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董耀死了快一年了，可惜这案子还没有查出真相，到现在还是悬案。想必董耀的父母也是意难平吧。”
杜丽娘启了启唇，半晌才说道：“倩如怀疑程官人在外面有人了。”
她往柳梦梅的怀了缩了缩，叹了口气：“我看他平日里对倩如挺好的，原来也是不能免俗之人。”
柳梦梅不明白杜丽娘为何突然提起这茬，觉得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目光专注地望着她，静静地听着。
杜丽娘接着说：“要是程官人想纳妾，虽然倩如表面上会同意，但心里肯定不痛快……”
她一边玩着柳梦梅的手指头，一边叹了口气：“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大度，不能小家子气，要识大体，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张罗着给男人纳妾……”
柳梦梅算是听明白了，杜丽娘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刺探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开诚布公地和她说清楚，让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只有她，没有纳妾的心思。
他摸了摸杜丽娘的头发，目光依依地看着她，柔声说道：“娘子，我有话同你说。”
杜丽娘抬起头，眼波荡漾地看着他，问道：“郎君想说什么？”
柳梦梅的眼里浮起笑意，摸了摸她的脸蛋，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纳妾的。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你是那样美好，在我眼里，天下女子都不及你。娶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还要其他女子做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再说了，我每日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那些莺莺燕燕。”
闻言，杜丽娘莞尔一笑，心里暗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在这纷繁嘈杂的俗世里，郎君真是一股清流。
柳梦梅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好奇地问道：“万一我要纳妾，你会怎么做？”
杜丽娘闷声说道：“你知道的，我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会成全你，放你走，同你和……”
离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的双唇就被柳梦梅吻住了。这一吻来势汹汹，柳梦梅轻轻扣住她的后脑，舌头闯入她的口中，带着些失控的热烈。
半晌，柳梦梅才放开她的唇，双手紧紧地箍着她，柔声说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永不纳妾。”
说完，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杜丽娘，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和鼻尖，而后再次吻上她的唇。狭小的车厢里顿时一片火热。唇舌纠缠间，杜丽娘环住柳梦梅的脖子，两人越吻越炽热。
这一吻勾得两人的思绪和理智齐齐沉沦，一同沉沦的还有马车外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