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当头棒喝

    闻言，杜宝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和杜丽娘对望了一眼，便带着家眷匆匆赶往花厅，看见一位穿着太监服、黑色鞋履的公公站立在花厅，手里捧着金灿灿的圣旨。

    杜宝走上前，拱手说道：“刘公公来访，有失远迎。不知刘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公公是太监总管，一般不管圣旨的事情，这次亲自来传圣旨，一定是事情非同小可。

    刘公公同情地看了杜宝一眼，说道：“杜宝接旨。”

    此话一出，杜宝便带着家眷，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刘公公徐徐展开圣旨，尖着嗓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知州杜宝嫡女，天生丽质，秉性端淑。逢金国使者代金海陵王求娶，兹承皇太后谕，特赐予端淑公主，赐嫁百八十抬，和亲大金。接旨后，即日启程。”

    话音刚落，众人都惊愕不已。甄氏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哽咽道：“丽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这要是去了大金，让我怎么办啊？”

    说完，她扯着杜宝的袖子，哀求道：“家主，你去求求官家，好不好，让他收回成命，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丽娘……”话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知州府顿时乱作一团。

    “娘亲，娘亲！”杜丽娘焦急地喊道。

    杜宝强装镇定地吩咐：“快扶夫人下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众人都知道，完颜亮荒淫暴虐、好色成瘾。

    他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孙，当皇帝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都轮不到他。金太祖死后，他的弟弟金太宗完颜晟继位。完颜晟死后，把皇位还给了他的哥哥，也就是嫡长孙完颜亶。

    完颜亮心有不甘。他野心勃勃，起了谋逆之心。在一番周密的部署后，他亲自刺死了金熙宗完颜亶，夺取了皇位，称为“金海陵王”。

    刚继位，他便迫不及待地对自己的兄弟、叔伯、侄儿开刀，一口气杀掉七十多人，很多宗室大臣都被满门除绝。

    不仅如此，他还把嫡母徒单氏也给杀了。徒单氏是嫡妻，完颜亮的生母大氏是妾。小时候，完颜亮经常遭到徒单氏的嘲讽，早就怀恨在心。夺取皇位后，他便派人将徒单氏杀戮于宁德宫，抛尸水中，并将十多名侍婢一起灭口。

    完颜亮荒淫好色，天下美人都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后宫，他还将那些被诛杀的逆党的妻女也收入后宫。他还霸占臣子和亲戚的妻女。

    节度使乌带的妻子叫定哥，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完颜亮看到后，心生歹念，想占为己有，便威胁定哥杀掉乌带。定哥不愿意，他便派人杀了乌带，然后猫哭耗子假慈悲。乌带死后没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定哥封为贵妃。

    定哥有个妹妹叫石哥，是秘书监的妻子。完颜亮见她艳色绝世，早就魂不守舍了，也想把她占为己有。他让秘书监的庶母休掉这个儿媳妇，要不然他就杀掉秘书监。母子俩迫于强权，只能屈从。完颜亮如愿以偿，将石哥封为丽妃。

    虽然后宫美女众多，但他仍不满足，他下令寻求天下美女。听说大宋皇室美女如云，各个倾国倾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大宋。他派使臣出使大宋，要求大宋每年向大金纳贡金银、丝绢外，还要进献皇室美女，与大金和亲。

    为此，官家烦恼不已。他生性软弱，早年，为了苟且偷安，他听信秦桧的谗言，让节节胜利的岳飞班师回朝，错失了收回故土的良机。如今，面对大金的无理要求，他不想发生战乱，又不知道该怎样办。

    他一共有六个女儿，前五个在靖康之变的时候被俘，早早地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六公主，聪明伶俐，玉貌花容。他将这个唯一的女儿视同珍宝，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把六公主嫁给完颜亮。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镇抚使李昌雄上疏官家，进谏说扬州知州杜宝的千金长得是闭月羞花，可以赐予公主的称号，代六公主和亲。

    就在官家动摇的时候，左相沈该递上了一封相同的折子，建议让杜丽娘和亲大金。虽然他的女儿沈婉云已经与汤硕定亲，但碍于杜丽娘之前和汤硕定过亲，他心里的那道槛过不去，害怕杜丽娘日后会坏了沈婉云和汤硕的好事，便借着这个由头让杜丽娘嫁得远远的，别在眼前碍事。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另外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他是主和派，他希望借此机会打压主战派的势力，灭灭他们的势头。

    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这两封奏折解决了官家的难题，他即刻下旨，赐予杜丽娘端淑公主的称号，和亲大金。

    刘公公把圣旨递给杜宝，长叹一口气，眼里都是同情：“杜知州，接旨吧。”

    杜宝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磕磕巴巴地嚷道：“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杜宝宦海沉浮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八风不动的本领，但这个圣旨还是当头一棒，他只觉得头脑发晕，有些六神无主了。

    刘公公清楚杜宝的为人，觉得他是一个好官，也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曾向官家求过情，但没能说动官家。

    刘公公看着他，嗟叹道：“咱家曾向官家求情，但咱家力薄，没能帮上忙，请杜知州见谅。”

    闻言，杜宝感激地说道：“杜某与刘公公素无交情，公公能出手相助，杜某感激不尽。”

    刘公公张了张嘴，半晌说道：“那有劳杜知州让令千金准备准备，咱家给你们三个时辰，让你们一家人说说话。三个时辰后出发。”

    杜宝向刘公公投去感激的目光，正准备领着杜丽娘离开花厅。这时，叶义问和柳梦梅走了进来。

    两人刚刚离开知州府，便看到朝廷的车马在门前停了下来，太监总管刘公公从马车上下来。

    见状，两人都感到惊讶不已，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便折返回知州府。

    看到叶义问和柳梦梅，杜宝连忙将众人请进花厅入座。

    柳梦梅拱了拱手，诚恳地问道：“刘公公，这件事还有通融的地步吗？”

    刘公公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说：“圣旨已下，恐怕圣意难改。”

    杜宝看着柳梦梅，眼里带着些许无奈：“柳官人，你和犬女的婚事，我看就算了吧。事已至此，柳官人还是另寻良配吧。你和犬女，终究是有缘无份啊。”

    闻言，刘公公已猜出了八九分，叹口气道：“这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柳梦梅抓住杜丽娘的手，把她带到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都是焦急，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去和亲吗？你知道完颜亮是怎样的人吗？要是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你会被他折磨至疯，甚至被折磨死！”

    杜丽娘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答道：“风无定，人无常。这是我的命，纵使万般不甘心，却终究抵抗不过命运。我还能怎样？抗旨不遵吗？”

    话音刚落，柳梦梅便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道：“我不让你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私奔好不好？我们逃到官兵追不到的地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