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妙感觉
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梦梅。杜丽娘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啊。她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又是你?”
柳梦梅轻声回答:“我被人追杀,暂且借贵府避避。”
“你不是大理寺司直嘛?有人敢追杀你?”话刚说完,杜丽娘醒转过来:“你是秘密查案,捅到了马蜂窝?”虽然是名女子,杜丽娘也知道查案的危险,这可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儿。
柳梦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杜丽娘借着烛光打量了一下他:“你又受伤了?这次伤到哪?”
柳梦梅指了指右肩。杜丽娘看过去,只见柳梦梅的肩部红了一大块。她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坐下,我给你包扎上药。”
话音刚落,柳梦梅老老实实地坐在绣墩上。杜丽娘找出了药箱,眼神有些闪躲地看着从柳梦梅的右肩渗出的血迹,略显尴尬地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吧。”说完,她的脸上泛起阵阵红霞。
柳梦梅很听话地脱掉上衣,露出上半身。此时的他早已红了脸,但他强作镇定,像个没事人一样。
看到柳梦梅的上半身,杜丽娘心下一惊: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一介书生,却能练出如此精壮的肌肉和线条,这得耗费多少汗水啊。不过,她还是不好意思正眼看,眼神左右飘忽,耳根子也有些发烫。她站在柳梦梅的右侧,用布子蘸了些药酒,轻轻地擦在柳梦梅的右肩上。药酒碰到伤口,火辣辣的痛感传了过来,柳梦梅发出“嘶”的一声。
杜丽娘温声说道:“忍着点。好在没有毒。你也真是命大,既有箭伤,又有刀伤。”说完,她撒上药粉,取出纱布,绕着柳梦梅的右肩缠了几圈。当她的手无意中碰到柳梦梅时,柳梦梅顿时觉得一种酥麻的感觉笼罩着全身,像是柳叶轻轻抚在脸上,触感柔软,挠心挠肝。
柳梦梅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奇怪感受,好奇地问道:“你会包扎伤口?”
杜丽娘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说:“刚来扬州的时候,遇到很多受伤的流民,爹爹亲力亲为,帮他们包扎伤口,我也在旁边跟着学,会了点皮毛,帮上点忙。”
柳梦梅怔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你那时应该不过六七岁吧?”
杜丽娘非常坦诚地回答:“是,刚刚六岁。”
一时间,两人无话,陷入了尴尬。柳梦梅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挑起一个话题:“你跟我见过的世家千金很是不同。”
杜丽娘穷追不舍地问:“怎么个不同?”
柳梦梅吱唔了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没那么……惺惺作态……”
闻言,杜丽娘莞尔一笑。
室内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叩击着心扉,两人无意中对视了一眼,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几秒后,两人匆匆别开脸。
杜丽娘看了看更漏,寅时了。东方微微亮起来,天色就像鱼的腹部一样白里透着青。
她启了启唇,问道:“追杀你的人走了吗?”
柳梦梅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嘈杂声:“继续搜。”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杜丽娘别开视线,不失礼貌地保持着微笑:“你打算怎么办?”
柳梦梅没有回答,目光挪向远处。半晌,他说道:“案件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打算直接上报杜知州,请求他派人支援。”
杜丽娘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而是建议性地说道:“还有一个时辰爹爹就要上值了,这会儿应该起来了。你有事的话,现在可以去找他。”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追杀你的人不知道走了没有,你让爹爹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吧。”
柳梦梅拱了拱手,准备告辞。杜丽娘叫住了他:“等等。你就这样去吗?要是爹爹知道你从我房里过去,一定会火冒三丈。我让崔管家带你去,就说你一大早就候在府外,有要事相告。”
说完,她向门外吩咐道:“春香,去把崔管家叫来。”
春香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崔管家来到杜丽娘的闺房,看到柳梦梅也在,他大吃一惊,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不该多问的话也没问。杜丽娘没有多余的时间向他解释,只是交待了几句,便让他带着柳梦梅去找杜宝了。
崔管家将柳梦梅领到花厅,和气地说道:“官人,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向家主禀报。”柳梦梅十分客气地点了点头,拱了拱手。崔管家转身向华心苑走去。
此时的杜宝早已醒来,正在梳洗。听到崔管家说柳梦梅大清早有要事相告,他二话没说,立刻赶到花厅。
看到杜宝走进来,柳梦梅拱了拱手,语带歉意地说道:“大清早造访,下官心中过意不去,但事出紧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杜宝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和善地说道:“不碍事,柳官人有事的话,但说无妨。”
两人落了座。柳梦梅顺着话头继续说:“扬州官盐失踪案,下官已经查清了。”
“哦?”杜宝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
柳梦梅表情严肃地说道:“张闻印、应小冲和黄智才相互勾结,自导自演了一出官盐失踪案。其实官盐并没有失踪,而是被黄智才派人劫持,现在都藏在城郊的一处院落里。张闻印派应小冲押运官盐,黄智才派人扮演劫匪,半路把官盐给劫了。在劫持的过程中,双方没有任何打斗,负责押运官盐的应小冲直撅撅地把官盐拱手让给了劫匪,劫匪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官盐。之后,应小冲跟着山匪一起把官盐运送到存放的地方。试问全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戏码吗?”
“太可恶了!”杜宝一拍桌子,怒气冲天地吼道,“我给张闻印调派了不少人手,就是为了让他多派人押运官盐。他倒好,跟我演戏哪!把我当猴子耍!”
柳梦梅继续汇报:“上次官盐被劫后,下官曾悄悄去了发运司。发现那些伤员都是自个儿弄伤的,并不是被劫匪所伤。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在杜知州的面前演场苦肉计,让杜知州以为他们真的遇到山匪了,被山匪劫持了。”
杜宝不由得怒火中烧,脸色更加阴沉,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干得出来。”他喝了一口茶,缓了缓,继续说道:“我觉得黄智才背后还有人。昨天他来找我,求我帮他开具官凭路引,我没答应。”
“官凭路引?”柳梦梅心中有疑,满脸的不解。
杜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想开具的官凭路引是关于淮河漕运的。”话落,他看了柳梦梅一眼,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说,他想通过淮河运什么东西?运到哪里去?”
柳梦梅恍然大悟,有些犹疑地说:“他是想把官盐送出淮河,送到……送到胡虏的地盘?”
“对!”杜宝冷冷地答道。
“这帮禽兽不如的卖国贼!”柳梦梅气愤至极,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自导自演苦肉计,弄得官盐失踪,各地盐荒四起,百姓没有盐吃,竟是为了给胡虏做嫁衣裳。简直是灭绝人性、十恶不赦!”
杜宝语气坚决地说:“事不宜迟,趁着他们还没有转移赃物,我们来个一网打尽。”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先去府衙调派人手,你带路,带我们去黄智才偷藏官盐的院落。”
“好!”柳梦梅点头说道,“那里的防守很严密,里三层外三层,大概有一百人把守。杜知州,我和你一起去府衙,不知你能否派人去客栈通知我的下属万运鹏,让他去府衙找我?”
杜宝说没问题,而后两人登上马车,往知州府衙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