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扶与不服
这一年的春节，对小汪与小美来说，过得非常充实。
他们回到了双方的老家了，见了两方的父母，增加了彼此之间的进一步了解。
小汪每天下班早，把孩的作业辅导完后，主动到厨房做饭，等小美回来了，都不敢保证，总有四菜一汤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迷离的灯光下，小美抬头看着自己的男人，额头的皱纹又深了，身子也开始发福了。
小美以前不理解他，认为天下的男人就像乌鸦一样，都一般黑，没几个是好的，但自从她遇到了小汪，小汪的为人处事、言行举止，让她改变了对男人的看法，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小汪是个粗人，看不出小美如此细腻的心思，一家三口吃完饭后，小汪把碗洗好，洗漱上床搂着儿子睡觉了。
迷迷糊糊之间，小汪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一个事情。
那天，他去接儿子放学。
车子停在路边，马路对面“哐”的一声巨响，引起了小汪的注意。
马路对面的非机动车道上，电动自行车来来往往的，马路中间是绿化带，隔着绿化带，小汪若隐若现地看到一辆电动自行车横在马路中央。
小汪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摔倒了，但他看着又不像，因为那么多电瓶车来来往往的，真的有人摔倒了，一定会有人扶的。
小汪跷着脚看了又看，天啊，真的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来往的汽车、电瓶车、行人，不停地有人回头看，但没有一个人扶的。
小汪窜过川流的马路，三步并做两步，飞奔到马路对面。
远远地小汪看到一位中年妇女，躺在非机动车道与马路牙子之间，电动自行车倒在非机动车道中间。
非机动车道人，行人看到了快步离开，骑电瓶车的人看到加油门走了，骑自行车的看到了奋力地蹬着脚踏板，像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炎炎的夏日，从小汪听到声音到他穿过马路，已过去了三四分钟，而这三四分钟里，却没有人停下来扶她一把。
再走近一看，电瓶车压着摔倒妇女的腿，那妇女戴着头盔，整个人被电瓶车与马路牙子死死地挤着，动弹不了。
“你怎么了？”小汪赶紧冲上去问。
小汪为什么会问这句话，因为他知道，扶人是有风险的，如果那摔倒的妇女说，她自己摔倒的，他就上去扶。
如果摔倒的妇女说是小汪把倒撞倒的，那他就会脚底抹油——溜了。
“我不小心摔倒了，快扶我起来！”摔倒的中年妇女边说，边努力挣扎了几下，但仍无济于事，仍然动弹不得。
小汪一看摔倒的中年妇女说话很中肯，也很诚实，他就放心了。
他冲上去，先把电瓶车扶起来，推到边上，然后，他过去把摔倒的中年妇女扶起来，先坐着，把她的头盔拿下来，用身体遮住太阳，防止她在烈日下中暑，造成二次伤害。
“你把我扶到阴凉地方？”摔倒的妇女用低微的声音说。
小汪努力想扶她起来，无奈她腿受了伤，动不了，小汪向路边的人招手示意求助，奈何他怎样说，就是没有人停下来帮助他们。
“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吧？”小汪说。
“不用，我已经通知我老公了，他马上过来”，中年妇女说。
“你怎么摔倒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谢谢你！”
中年妇女还想移动，小汪学过急救，他知道，如果她现在摔骨折了，她现在动，只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你先别动，先扶你在这里坐着，等你老公过来，你真的不用叫救护车？”
“不用，等我老公来让他带我去看就行了，你是个好人，你去忙吧小伙子，今天多亏你帮我扶起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去忙吧，不能担误你时间。”
这件事，在小汪看来，是举手之劳，而对于那位摔倒的人来说，也许是救了她一命，如果不是小汪及时出手，地面四十度的高温，真的不知道她又能撑多久。
小汪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汪就接到电话，让他到省城出差。
小汪工作很努力，做事踏实，他们那里好多事情，都是让他去做的。
小汪二话没说答应下来了，到公司把相关资料准备好后，马不停蹄地去了省城。
省城办事很事顺利，对于顾家的他来说，他没有停下来看省城的风景，火急为燎地开车回家了。
离家里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许多车在排队过红绿灯，小汪也停了下来。
绿灯亮了，前面两台车左转，小汪直行，他们都缓慢地向前移动。
小汪过了斑马路六七米，听到后面“砰”的一声，小汪本能地回过头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又一个人骑电瓶车摔倒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很有可能一脚油门就走，而小汪没有，他知道这个人是闯红灯过来的，车速过快，没刹住车，这下子摔得不轻。
小汪停下来，问他摔的怎么样？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看有人认领了，原本拍拍尘土准备起扶车起来的，马上变了一幅嘴脸。
“哎哟哟，哎哟哟，我被撞喽，我起不来喽！”
小汪一看，这是个赖皮啊，真不应该停下来，但既然停下来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路边上，有人掏出了手机，边录像边说，你无责，他是赖人的，他就是无赖，身上没伤，还在那叫。
对，是他自己闯红灯摔倒的，他还想带赖人，不能让这种人得惩。
是的，这路口有监控，不行就调监控，一定得整治这些无赖。
小汪被大家七嘴八舌地讲得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不停与围观的人对呛着，还掏出手机报警。
喂，我被人撞了，哎哟哟，我不行了，你们快来啊，撞人的人还要逃跑啊！
围观的路上看到这人如此无赖，相互之间骂得更凶，那男子自己坐在上，力战群雄，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样子。
警笛渐行渐近，摔倒的中年男子往地上一躺，用脚又踹了一脚自己的电瓶车，电瓶车侧倒在他身旁。
可怜的小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这种电影里的镜头，竟然出现在他身上。
如果他今天不是身临其境，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操作。
有经验的警察到现场以后，登记完他们的身份、车辆信息，一顿拍照，把电瓶车推到拖车上，一看小汪的车上没有任何痕迹，让小汪自己开车到停车场。
小汪不知道，这是扣车。
围观的路人有懂的，大喊打抱不平，“为什么扣车？”
“配合调查”，戴着大墨镜的交警威严地说道。
小汪心想，反正我是没有责任的，我好心要扶这个摔倒的人，没想到被讹上了，怎么摊上了这事？
到了停车场， 他们办完了相关手续，小汪给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了来拢去脉。
他的朋友告诉他，现在这个社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你所接触的，都是正能量的，但往往有个别人利用了别人的好心，讹人，讹得很惨的太多了。
这次得看你那里有没有监控了，如果有，问题不大，如果没有，很难说得清楚的。
小汪听了心里也是毛毛的，摔倒的男人，硬往小汪身靠，想让小汪带他到医院检查。
小汪并不想理这种无赖，办完扣车手续，小汪让朋友接走了。
刚上车，交警给小汪打电话，约好双方后天到理赔中心进行事故认定。
这两天，对小汪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做了半辈子的好事，今天竟然会被讹上。
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老实人，他工作勤奋，重感情、爱家庭，但社会这个大课堂给他上了一课又一课的教育。
漫长的四十八小时，对小汪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因为他不知道路口的监控是不是好的，像很多媒体里讲得那样，监控一到关键的时候调用就坏了，那就完了。
他也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赖他，他不清楚自己能不应对过去。
但他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自己身子正，他就不相信影子是斜的。
当他们再次在事故理赔大厅出现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让他们写事情经过。
摔倒的老大爷，讲小汪车速如何的快，他是如何避让的，自己伤得如何重，自己家庭条件又是多么得不好，需要小汪赔误工费、医药费、营养费、交通费多少多少钱。
而小汪却写了几行字，说他是正常行驶的，听到有人摔倒了，下车想去扶他起来的。
摔倒的人，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张纸，而小汪却简单地写了三五行字。
工作人员把他们自述收起来后，过了一会，出来一位交警，坦率地说：“小汪，你无责，你可以走了，拿着单子去提车吧！”
摔倒的老大爷一看，这苗头不对啊！正正准备撒拔。
“你去把不戴头盔、闯红灯的罚款交一下，以后不要赖人了，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交警接着说。
那老大爷颤颤巍巍的对小汪说：“不好意思，原本我想让你给我出个医药费的”。
小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留下那位悔不当初，手捧病历排队交罚款的大爷。
这个世界上，好人多，坏人毕竟是少数，世间是有公道，小汪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虽然，他遇到了个小差曲，但在证据面前，大爷无论如何会演，如何豪横，也改变不了现实，也阻挡不了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