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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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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清最终回了弱水观。

    许是自觉无理,或是感察失态,她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由赵长风带入城内,养了一月的伤。

    养好伤后不少剑城剑修打听到她的住所,便在门口叫嚷挑战,显然是已知晓她的不敬,心中愤然不平。

    城内剑修多性情孤直,只认自心坚定不移的道理,想必就算她揭开假面,他们也不会改变主意。

    事件一时沸扬,还是城主出面才平止冲突。

    剑北楚来见白洛清,谈了颇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人们只知道,第二天她便启程离归弱水观。

    到离开时,她也没收回那句骇人听闻的狂言,因为她后来问林周杀他原因,林周却笑而不答,置若罔闻。

    很少有人知道,那日她在已关闭秘境前,看着古树溪流楞坐了许久。

    更少有人知的是,那日在北方一山林中,祝宿也立看良久。

    赵长风知晓她的身份,她也将实情上禀,可寻捕时,却发现祝宿早就出离离丘秘境。

    赵漓坠桥时,林周只身前来,白洛清未见张虚白,心中生疑,不知他去了哪里,做成何时,但也没将之联系一起。

    这些事没在修行界传散,又因祝宿本人太过低调无闻,少出宗门大山,便只有少数同辈长辈的核心知晓,秦狂等人得到师兄判南向北的消息,却是嗤之以鼻,毫不相信,反而信任师兄磊落为人,处事自有道理。

    ……

    ……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

    两月过。

    期间白洛清冥思日久,她并为料想到,一次离丘之行会发生这样复杂的险情,以至于仍缓不过心神。

    她天资无二,修行恰如水流到地方,自然就形成一条水道,十八年一路风水皆顺,以至心性单纯,有些道理实在想不通道不明。

    比如祝宿的十余载藏拙,又如林周一路随迫又袖手旁观,还如自名王争的少年让她沉默的救人理由……

    思郁愁焖萦绕心头,她只觉愁思如线,愈解愈缠,益发紧绕,像是少年故事中那个猴子戴着的头箍一般,难退难销。

    于是后来她去了梁国太郡,也见到王家那棵千年银杏树,却没见到他嘱说的王山君,据说他破风破浪,随船去了很远的地方。

    白洛清并不在乎他去的地方有多远,又是因何事而去。

    只想着该将那人委托的事亲自做好才是,

    所以她去王家,站在一片金黄里。

    等了许久。

    秋末冬初树叶凋零殆尽,只余粗壮粗糙的枝干,白洛清看到飘零片叶,伸手捻住一片,第一次产生了伤愁悲秋的情绪,愁绪缓缓爬上眉头,涌入心头,她却辨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是为秋逝而悲。

    被告知王山君远去,不知踪迹,白洛清仍等了颇久。

    直等到一位老人出现,她向老人请教王山君去处,只得到他去外域修行,所需时间未知,也许三五年,也许二三十年,并不可知。

    白洛清颇感遗憾,知道老者没有告知方位的意图,便没再追问。

    然后两人又互言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她才似作无意地问起,王家是否有位名王争的少年。

    得到的回复却是让人失望。

    查无此人。

    无论是在太郡嫡亲,还是分散在帝国各地的王姓本家,族谱上都没有这个听起来很奇怪的名字,似乎世间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白洛清失望离开,少年的剑静静躺在纳物戒中,没能送出。

    虽说老者表示,若是她不想麻烦,可以代为收取,待孙子回来交于他。

    白洛清当然相信,梁国最鼎盛家族之一的掌舵者不会做出偷看偷藏的小人行径,但她没有交出,她答应亲自送到手中,便不怕麻烦,更不觉麻烦。

    ……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已三年。

    三年时光,足够一位修行者做太多事,比如练上一万遍弱水观内门剑法,或者看上七百本经卷道解,亦或是道听途说几十则乡野趣事。

    当然,修行者最该做的还是修行,白洛清重伤痊愈,修为却停步不前。

    她更愿意外出游历,更愿意看名山大川、乡野田园,所以她去了七国许多地方,见了各国各态的人——从乡野到庙堂,由山坳及国都,性格品性各异,或熟悉或陌生的人。

    她问人们听没听过一个关于猴子的故事:她看了许多本杂书,依然没在书中找到那个前所未闻的怪异故事,可在人间,也没有谁能接续讲述。

    奇闻异事也一如那人,消失世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白洛清知道他来过,因为纳戒中还静静地躺着一把剑。

    嘱托还在,而王山君还是没有回来。

    独坐时,她喜欢将剑放在桌面,静修时,她习惯将剑放在身前,明明过去三年,记忆中平静执着的少年,面容稍微模糊,声音却如昨。

    以至于她看剑时,总是能想起与少年的经历,想起他说过的话。

    从初遇,到背行,再到同战,最后定格在崖桥前,每段话她都记得,又回味无穷。

    这段回味稍苦涩,也微甜,让她有种道不明的复杂感觉,迷惘无措。

    她不喜欢这样的无措感,更不情愿接受那种结局。

    有时她会设想,那人并没有死,自己又与他相见。

    可能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看着他走出山林,她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能是在大雪封山的冬日,看见他趟雪行路,她由心感叹句好大的雪。

    可能是在嘈杂喧闹的中元,蓦然回首处见他,她可以道一声今月好圆……

    可白洛清知道,这只是幻想。

    就算他未死,世界太大,自己连他真名尚且不知,哪能遇见?

    而且,他显然也没有再见的想法。

    再而且,她亲眼见证他被熔浆吞噬,哪有生还可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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