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镇国公府

    丫鬟引着少年过曲桥、石径。

    开门见凤。

    石质影壁既不是刻上寓意福寿富贵的牡丹花或是一些吉祥的大字，也不是一面素白题字的萧墙，而是雕着一只飞天的凤凰，凤凰展翅而飞昂扬直上青云，周身间或饰以云形纹案，显得气势逼人，极具英姿。

    二人绕过影壁，穿行至庭院，院中极少有金桂玉兰石榴海棠这类寓意美好最受大户人家喜爱的树木，最多的却是青桐，零零散散的种着，占据大多数的空地。

    赵漓觉得有些好笑，前院影壁雕上扶摇而上的凤凰倒也显得气派不斐，说不出有何问题，可刻意的栽植上这许多本就不适与做庭院主植的青桐树，倒是显得过于刻意招摇，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府里出了一位凤凰儿。

    青桐树树干高直，斜枝业已去除，应该是经常修剪。青绿色树皮布满点条状树斑，三五裂的叶片间遮掩着白色的小花，虽算不上丑陋，怎么看却都是不合院景的。

    丫鬟府丁已有不少在一青桐树下，排站的倒是整齐，并无窃窃低语的画面，看得出府里的规矩颇为严厉，应当是知道今天有客人要来。

    丫鬟很快将少年领至偏厅，微微侧身，示意少年在左手边第一个座位坐下。

    赵漓坐下后，将剑置于右下椅角，立在下手边。

    这才看到，偏厅主位墙壁挂的仍是火红凤凰，直上九霄。

    少年实在无语，心想这种氛围环境下长大的少女多半是不通俗世的修练机器，被家族期望压的喘不过气来，才以修习南方四国道法为由离开洛都。

    这样的人生最是无趣，他不喜欢。

    若是让京都人知道镇国公府的凤凰白洛青和这位寂寂无闻的少年有婚约，知道这位少年正为白洛青贴上无趣悲惨，不谙世事的标签，只怕寻少年挑战的人会从客栈排到凤凰长街。

    ……

    刻薄恶毒的丫鬟、不尊礼节的嬷嬷、趾高气昂的管家……都没有出现，少年安静的等待，心想也不必说出三十年河东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话，实在有些没趣。

    婢女很快为赵漓奉茶，赵漓右手中指食指并拢，轻放小桌之上，微微颔首以为回应。有婢女又为主位上茶，便行礼离开，想必是去到树下聚合去了。

    少年看着自己左向边那一盏茶，猜想着会是哪位大人物来见自己，镇国公还是那位御军统领？

    ……

    ……

    “家主，那位少年来了。”

    “何时到的？”

    “约摸半刻钟之前。”

    中年模样的人朝着面前的老人恭敬躬身禀告。

    面前老人正专心侍弄着盆景，背对着中年人，直到专心修剪完眼前盆松枝叶，才仿佛刚听到般，转过身来，老者的面貌这才可看清。

    一双浑浊的双眼置于深陷的眼窝之中，仿佛笼罩着一团雾气，白发蓬松凌乱，间或有几丝遮掩眉眼，仿佛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实在难以让人与曾经驰骋疆场立下不世之功的大梁第一号军方人物联系在一起。

    “带我去见他。”

    “是。”

    中年便扶着这位步态蹒跚，龙钟之态尽显的一品公爵，吱呀一声推开院门。

    太阳照在二人的头顶脸上身上，他缓慢抬头看向正照在自己、照在整个镇国公府的光，不知是觉得耀眼还是觉得温暖。

    老人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需要从头积攒能量才能完成，若不是身旁的中年人扶着，也许随便的一缕风都可能会将老人吹倒。

    曾经军中的领军人物，那位一生未尝败绩的逍遥境修士，最终还是即将败给岁月。

    ……

    赵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见到那杯原本冒着热气的茶似乎已经消失。

    倒也没有感到烦躁，毕竟自己来的足够早，总能在正午前结束这件事。

    老人终于来到了门前，赵漓看到步伐承重蓬头散发的老人，心想着这便是镇国公了，只是没想到已这般年迈，老态尽显。赵漓快步走到老人身前，行晚辈礼，心想着无论怎样自己作为晚辈总该搀扶这位功勋卓著的老者，便走至老人另一手边。

    老人微笑着轻轻摆手，中年会意，便收起搀扶的手臂，留在门前守卫。笑着由少年扶行，赵漓已能感受到老人衣衫下枯瘦的皮骨，以及老人微微发颤的手。赵漓极有耐性，看不到任何急切或讨好之色，二人徐徐而行，老人始终带着笑。

    若是让老人之前的手下看到，也许会惊讶他何时变的这般容易相处了。

    在赵漓搀扶下，老人走的很慢，从厅门口阳光中到厅内座椅旁，不知耗费多久。

    迟暮的老人终于坐上自己曾坐过无数次的主位，赵漓亦坐回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