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李明亮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魇是他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存在，可能是父亲的去世，它解开了一丝封印，趁机回到李明亮的梦境世界。
李明亮看到了6岁的自己，是有父亲的那个家，家里有母亲的温室，花园里有管家亲手种下的母亲最爱的向日葵。
梦境里刚好是向日葵盛开的最好的时节，母亲正抱着6岁的自己在向日葵下乘凉。
这时格外年轻却已经，是海城市市长的父亲走了过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一下将李明亮拉进到那天的回忆中。
“是啊，我们也有过那样温馨的日子呢。”仿佛想起了什么，李明亮有些感慨万千。
然而，黑暗终究是要降临的。
看着晚上睡不着，想要跟父母一起睡的自己，揉着眼睛，走到了一个透着光亮的门缝旁。
借着未关严实的门缝，和屋里刺眼的白光，李明亮看到了一生的阴影。
爸爸正在向一个女人施暴，极其残暴的冲被绑的严严实实，口中也塞着东西的女□□打脚踢，然后用晾衣架勒住女人的喉咙。
一瞬间被女人脸上扭曲的表情，和父亲脸上狰狞的兴奋吓的后腿了好几步。
鼓起勇气，站起来想要走进去的李明亮，突然被人从后方捂住了嘴。
吓的汗毛直立，却只见，是妈妈。
妈妈捂住了李明亮的嘴，冲李明亮比了个‘嘘’的手势。用另一只手捂住李明亮的双眼，仿佛在门口蹲了良久，又仿佛只蹲了一瞬，便带着李明亮来到了父母的卧室。
“明亮，这次看到的事情是秘密，谁都不能说知道吗？”李明亮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向妈妈。
“妈妈，爸爸是在做什么？”
“爸爸是在做不好的事情哦，明亮以后不可以长成爸爸那样的人。”
“是不好的事情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劝爸爸不要做了比较好。”小小只，天真的李明亮认真的对妈妈说道。
“是啊，妈妈会努力劝爸爸的。”妈妈微笑的对李明亮说道。
“那这就是我和妈妈的秘密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爸爸，拉钩。”
“拉钩。”
“妈妈，我有些害怕。”李明亮在妈妈怀中躺了许久，轻声的说道。
“不怕不怕”轻柔的拍打着李明亮的后背，妈妈把自己哄睡觉了。
李明亮只向一只汤圆一样，缩到妈妈身旁，感受妈妈的体温，暗暗告诉自己不怕不怕。
但可能是孩童时期的记忆太好，这一晚上李明亮都因为害怕没有睡着。
一大早，迷迷糊糊的被妈妈拉起床，下楼就看到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父亲。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李市长将妈妈怀中的李明亮抱到自己身上，对妈妈温柔的说道。
“听到明亮肚子在咕噜噜响了，就把他抱下来吃早饭了。”
温馨的对话，让一晚没睡的小李明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在父亲的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李明亮看到，妈妈看着自己在爸爸身上睡着，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稍微放松了一下呼吸。
随后李明亮每天都会假装睡着后，在父母离开自己房间后，悄悄的再打开门，看向那个令他害怕的房间灯光有没有亮起。
观察了大概一个月，李明亮认为爸爸应该是听妈妈的话，不再干坏事了，小小的人儿，装作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对爸爸说道：“爸爸，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哦。”
李市长听完小人的话，笑着将他举起来：“我们一家人都要听妈妈话，妈妈可是我家的大家长呢。”
随后这件事情慢慢的表面上被李明亮遗忘。
直到那年下初雪那天，因为太过期待圣诞老人的礼物，李明亮那天晚上没有睡着，然后他看到了。
父亲用绳子拖拽的场景。
是一位脖子上被勒着绳子的女性，并不是上回被父亲暴打的那位，她脸上残留着十分痛苦的表情，不再动弹的手脚。
灰白色的面容，只有那双泛着暗光的眼睛仿佛死死的盯着站在窗口的李明亮。
小小的李明亮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他只能跑回自己的床上，将自己包裹在被子中，只感到心仿佛在不断的下坠。
两个女人的脸在小李明亮的脑海中不停的来回展现。
李明亮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发烧了。
李明亮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脸庞，听着自己生病时没有人听得懂的呢喃。
李明亮知道，这就是自己病因的起点，是这二十几年的梦魇的最初。
什么时候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人呢。
梦中李明亮陷入沉思。
生过一场大病的小李明亮仿佛成熟了许多。
没有将这次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决定自己找出真相。
偶然在父亲的报纸上看到了，是雪地里被拖行的那个女人的脸。
悄悄的让管家爷爷念给自己听。
李明亮知道了，那是前几天执行死刑的女囚犯。
然后小孩子就拿着那张报纸，找到了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妈妈。
“妈妈，父亲实在处罚犯人是吗？”
看着李明亮拿着报纸向自己询问，妈妈的脸色煞白。
“明亮你又看到了吗？”
听着妈妈严肃的语气，李明亮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李明亮被抱入了妈妈的怀中。
‘是太阳的味道。’李明亮感受着妈妈身上的味道。
“其实，爸爸是生病了。”李明亮听着妈妈从胸腔传来的声音。
“那爸爸用那种不好的方式可以治病吗？”李明亮皱了皱小脸，抬头问向妈妈。
“是啊，那种方式能治病吗？”妈妈重复着李明亮的话。
妈妈沉默的将李明亮抱到屋内。
“明亮，你听好。”妈妈认真的对李明亮说道。
“将来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李明亮听话的点点头。
“生病了记得吃药，冷了记得加衣服，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带来给妈妈看看，知道吗？”
李明亮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不要怪爸爸。”
“妈妈为什么会不见啊？”李明亮疑惑的问道。
“因为妈妈去赎罪了啊，妈妈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呢。”李明亮看着妈妈明明在微笑却落下了眼泪。
李明亮深处小手，帮妈妈擦从眼眶里流出的水珠：“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这是高兴。”
“高兴也会哭吗？”
“是的哦，高兴也会哭。”
等李市长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妻子在教儿子认字的画面。
猛地从身后抱住妻子：“我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在教明亮识字呢，我们明亮可聪明了。”
“哦，那爸爸明天休息也教明亮识字好不好？”
李明亮抬头看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又压迫感的爸爸。
“不要，明亮想要妈妈教明亮。”
“哇，老婆，我被儿子嫌弃了。”李市长低头装作悲痛的样子蹭了蹭妻子的肩窝。
一家人又仿佛回到了和和乐乐，异常温馨的日子。只是享受着家庭温暖的李市长，没看到妻子决绝的眼神，和孩子低下头有些胆怯的表情。
李明亮有些贪婪的看着梦中的母亲。
他知道，马上就要来了，母亲的决定。
果然梦境转瞬即逝，下一个场景，看到的就是母亲在房间中被父亲勒的满面通红的画面。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的母亲，对着门口小小的李明亮比了一个‘嘘’的表情，正如那晚。
身后是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和闯进去的管家。
“明亮少爷，这是小姐的选择，请您尊重她的决定。”
在管家手下疯狂的呜咽，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踏不出一步，小小的李明亮感受到了什么事绝望。
妈妈要死了，会死在爸爸手上，这个认知占满了李明亮的脑海。
而上帝视角的李明亮，悲哀的看着屋内的场景，这是他永远的痛。
等母亲面色青白，停滞了呼吸，李市长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一般，颤抖的双手抱起自己妻子的身体。
管家也因为悲伤放松了桎梏，李明亮从房间外冲了进去：“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凶手，杀了妈妈的凶手，你这个杀人魔！”
李明亮对李市长疯狂哭喊着。
管家也从门外走进房间，掏出小姐生前留给自己的信件，控制住全身力气般，放到李市长的身旁。
“这是，小姐的决定，希望您真的知道自己再干些什么。”然后深夜抱着李明亮走出了这个曾经温馨无比的房子。
听着身后穿来的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管家头也不回的带着李明亮开车离去。
再次见到父亲，是母亲的葬礼上，对外宣称突发急病去世的母亲，被装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供来者吊唁。
“明亮，最近跟管家一起生活好吗？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要不还是跟父亲一起生活吧。”李市长有些不是很有信心的向7岁的李明亮询问道。
“我过得很好，您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发病，不要忘了是因为您生病才害我失去妈妈。
以后有什么需要会联系您的，麻烦您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管家在身后看着十分抵触李市长的少爷，无奈的上前：“少爷，小姐给您的信件上说，您要好好尊敬您父亲。”
听见这句话的李明亮无奈的对李市长改口：“谢谢父亲大人的关心，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保持好精神状态，有时间我会去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