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那天，廖珍珍抓住的是她的光，那是折射出血一般的，属于她的光亮，从此她便沉睡在这个被血雾围绕的梦中不用醒来。
这是属于她和他的完美世界。
“叮铃铃”随着一声下课铃响，学生们收拾好书包陆陆续续、三五成群的走出教室，海城三中校外围满了学生家长，刚才正是放学铃。
这里是海城三中，被家长戏称“贵族学校”，任性又被宠溺的巨婴们的乐园。
海城三中的上下学是一场值得一观的车展，时常有车友专门在上下学阶段蹲守于此，为了能够尽情瞻仰一下，心目中‘女神’。
海城三中每年为了提高升学率，会在每年孩子们上初三这一年，积极接触一些成绩优秀且需要帮助的孩子，为他们提供优质的条件。
将这些学生转学到海城三中，免除所有费用，并每月发放一定的生活费，同时学生考入高中后替学生缴付三年学费。
廖珍珍就是今年接受海城三中帮助的转学生之一，廖珍珍是一位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的好学生，没有固定的家庭经济来源，奶奶靠着拾荒将廖珍珍拉扯大。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十五岁的廖珍珍，看起来十分瘦弱，且矮小，好似只有十二岁。
厚重的刘海，泛着油光的头发，打着补丁的校服，海城寒冷的冬天脚上却只有一双看着泛白又单薄的帆布鞋。
虽然生活的困苦，但廖珍珍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她成绩优异，在海城五中上学时每年都是第一名奖学金得主，平时乐观开朗也非常乐于帮助同学，是让老师称赞的好学生。
然而奶奶突发的疾病，让廖珍珍沉默了许多。海城三中老师递给她的橄榄枝让她看到了希望，虽然海城三中在学生间风评不好，但为了奶奶廖珍珍觉得自己没有选择。
没有犹豫的接受邀请，随后转学到海城三中，学校每月发放生活费，让廖珍珍觉得看到了奶奶继续陪伴自己的希望。
“叮咚叮咚~”
随着放学铃的响起，廖珍珍正在做着笔记的手一颤，她知道惯例要开了。
厚重的刘海挡住了略带所思的眼眸，做笔记的手在颤了一下以后便不再动作，低头状似害怕的坐在最后方，没有任何事物陪伴的，离垃圾桶最近的座位上。
廖珍珍知道只有这样装出害怕的样子，才能尽快结束这无聊的闹剧，尽快感到医院陪伴奶奶。
在教室的人都收拾东西往教室外走的时候，三个人逆着外出的人流，来到了廖珍珍的桌前，承三方环绕的架势，围住了看起来因为害怕而安静坐着的她。
突然廖珍珍桌子正前方的人，猛地掀翻了廖珍珍的书桌，一声巨响，桌子和桌上未被收拾的东西全部掉落在地上。
班级中剩下的还未离去的人仿佛全都是聋子瞎子，脚步一丝没停的往教室外走去，有的人甚至还在和身边的人嘻嘻笑笑的讨论今天的晚饭。
廖珍珍看着自己被掀翻的桌子和满地的凌乱，悄悄的收回了僵住般写字的姿势，低下头静静等待这无聊的、让人感到腻味的、被常态化的后续。
前方掀翻桌椅的男孩说话了：“廖珍珍，你的头发多少天没洗了啊？”廖珍珍的头发瞬间被一把揪住，头被强迫性的抬起，连带着身体也往上起了几分，头发牵扯着头皮钻心的疼。
‘肯定又要被扯掉好几根了’廖珍珍无奈的心想。
这时两旁的人，同时踹向了廖珍珍的凳子，抓着廖珍珍头发的男孩看着两旁的人的动作，霎时松手。
廖珍珍猛地被推力和重力往下带，摔得整个人都有些眼冒金星，干脆装作疼的厉害，蜷缩在教室冰凉的地上。
然而看着一个这么瘦小的女孩蜷缩在地上，好像更加刺激了三人的施暴欲。
右边的男孩猛踢了一脚廖珍珍的背部，廖珍珍感受着腰部传来的疼痛。
‘嗯，做些防护还是有用的’这样想着，然后更加努力的蜷缩起来。
中间的男孩制止了右边男孩的动作，说道：“历超，别踢了，万一她又在学校被进医院了，到时候父母被喊来学校，我们这个月零花钱可能就没有了”
历超停下了动作，嘻嘻哈哈的走回中间男孩的身旁说道：“便宜她了，倒是沈俊奇你直接用手抓了她头发，不脏吗？万一得什么病怎么办？”
廖珍珍仗着蜷缩状态，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在胳膊的掩盖下翻了个她觉得特别大的白眼给三人。
‘特意给你们抹的，我还怕你们碰我头发，我的病呢。’
两人说话间，左边的男孩已经走到班级后边离廖珍珍座位不远的大垃圾桶旁边，并将其一脚踢到在了廖珍珍蜷缩着的头顶上方。
班级积攒一天的垃圾桶，满满当当的垃圾霎时倾泻而出，将廖珍珍的脑袋淹没在了凌乱的垃圾堆下面。
汤汤水水混合着难闻的味道包围着廖珍珍，廖珍珍顿时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早知道就不蜷在地上了，要窒息了，混蛋宋炜。’
沈俊奇看着这样的场面，脸色瞬间变得不耐了起来说道：“宋炜，我刚用手抓过她头发，她要是捡破烂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捡的你诚心恶心我呢？”
站在倒下垃圾桶旁的宋炜耸了耸肩说道：“我就是看今天垃圾桶满满当当的，想把这些都送给廖珍珍，关心一下同学嘛。”
‘我可真谢谢你，祝您出门被车撞，进门被狗咬。’廖珍珍有些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着。
沈俊奇低头看了看手，有看了看地上凌乱的垃圾和垃圾堆里的廖珍珍，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那堆垃圾一般。
迅速扭头往教室外走，边走边说：“走了，赶紧陪我去洗手”
宋炜迅速从垃圾桶往前快走了两步跟上了沈俊奇：“沈少爷，我错了，洗手走走走，一会儿回家给你带我姐从国外带回来的高级香薰给您熏熏手，去去霉气”
历超满满悠悠的头枕双手的走在后头：“我舅舅给我从日本带了还未发售的switch游戏，一会儿我带到俊奇家一起玩吧。”
听着三人讨论声越来越远，廖珍珍才缓缓放开蜷缩的身子，从埋着自己的垃圾堆里抬起头来，粘在头发和脸上的纸屑随着汤汤水水往下落去。
冷眼的看着地上的垃圾，自己被掀翻的书桌，四散的书本，廖珍珍缓缓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站起来。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知道这些人在家里到底父母教了什么东西，欺负我一个柔弱女孩子就算了”不带停顿的絮叨充满了整个教室，一边吐槽廖珍珍一边收拾了起来。
“我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呢”廖珍珍看着收拾好的垃圾桶和教室地板，赞扬自己道。
毕竟不能给第二天打扫卫生的同学带来麻烦，廖珍珍总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就是被欺负也会收拾好教室的一切。
整理好书包，廖珍珍从窗外看向校门口，欺负她的三人组正好往校门外等待接他们的车走去。
带着过于灿烂的笑容，目送车辆远去，然后用最冷漠的声音说着“去死。”
确定三人走了后，立刻去卫生间冲掉了头发、脸上和异物，从卫生间的天花隔板上取下了干净的衣服换好，这是廖珍珍发现的非常隐蔽的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再次赞叹自己的聪明，今天的廖珍珍也是开朗又活泼的一天呢。”
穿上虽然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干净的衣服，背着装着脏衣服和作业的奶奶牌手制双肩布背包，看了眼时间。
念叨着“不好不好”的廖珍珍带着湿淋淋的头发，焦急的从黑暗的学校向奶奶所在的医院跑去。
从一个个路灯下跑过，冰冷的寒风冻得廖珍珍鼻头小脸通红，身后披散的湿透的头发早已被冻结成了一缕缕的小冰柱。
跑过了三条大路，廖珍珍看到了医院醒目的招牌，终于停下来，放缓脚步，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用手拨散冻得有些许冰碴的头发。
缓步走进了海城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大楼，熟门熟路的做好来访登记后，走到奶奶的病房前。
深呼吸后调整好表情，打开病房门，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奶奶，珍珍来了！”
刚才沉寂的病房霎时热闹了起来。
“珍珍来了啊，你奶奶刚被护士带去检查了，先来坐着等会儿她啊”一个穿着病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靠门的1号病床上对廖珍珍说道
“珍珍来了啊，珍珍吃了没？廖阿姨跟你张叔叔刚被护士长带去做检查了，估计要等会儿才回来呢，这大冷天的赶紧来喝口热水。”
穿在常服坐在4号床旁候阿姨说着话，手上赶忙拿起一个保温杯给廖珍珍倒水。
“珍珍来了啊，怎么头发湿的呢，快拿毛巾擦擦。”2号床上坐着的，穿着病服的戴着眼镜的长发瘦弱女性。
将刚才拿着看的书放到床头柜上，一手撑着床头柜，一边慢慢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递给了廖珍珍。
廖珍珍带着乖巧的笑容向病房中奶奶的病友回着话：
“行，杨奶奶我就坐奶奶病床旁边等奶奶回来”
接过旁边递来的冒着白烟的水杯，喝了口说道：“谢谢侯阿姨，喝了以后是暖和多了。”
然后接过递来的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谢谢周阿姨，洗完澡急着来看奶奶，就没在意头发。”
欢声笑语充斥着这个四人间的病房，不一会儿廖奶奶就在护士长的带领下回来了。
“奶奶！”廖珍珍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门口搀起奶奶的胳膊，将奶奶扶到病床上坐着，奶奶慈爱的拍着廖珍珍的小手。
“老远就听见这病房热热闹闹的，我就知道奶奶的贴心小棉袄珍珍下学了。”
廖珍珍依偎在奶奶的身旁，抱着奶奶的的胳膊，用头蹭了蹭奶奶的肩头。
奶奶摸了摸廖珍珍略带湿润的头发，又摸了摸廖珍珍瘦弱的小脸，慈爱的眼神久久的停留在依偎身旁的廖珍珍身上。
病房内的众人识趣的不打扰祖孙二人的温馨相处，这时房门外却炸雷惊响似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是刚刚被护士长喊出去的侯阿姨。
廖珍珍像被惊到了似的，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因门外的哭声，不知道被谁揪了起来，想起刚才候阿姨的话，扭头用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奶奶。
过了好似有几秒，门外没有了声音，护士进来说道：“3床廖明芳的家属，来一下”。
奶奶缓缓的拍了拍廖珍珍因为慌乱攥紧的双手，示意廖珍珍去护士那里。
廖珍珍面色惨白的，跟着护士小姐姐来到门外，刚刚候阿姨的哭声像是一声利刃扎进了廖珍珍的心里。
廖珍珍仿佛看到了幻觉，门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旦跨出病房，自己会便会猛然坠落。
“咚”的一声，仿佛是自己从悬崖坠落的声音，病房门被关上。
跟着护士的脚步来到离病房有些距离的，随着护士长停下脚步，廖珍珍感觉自己像失聪了一般听不见任何声音。
明明前方是人来人往、异常嘈杂的过道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