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旧药方
柳清嘉在润雨轩主屋内设了一张紫檀山水画三折屏风,屏风内摆了紫檀书案,四个角被磨圆,不见一点尖锐,书案边上还有一个配套的小书桌,看上去就像是为某个人在准备。
睡了很久的戚暗竹醒了,洗漱完穿好衣服后探着脑袋往山水画屏风后面望。
“妻主。”他小小声喊,眉眼愈发有韵调。
“醒了?”柳清嘉放下毛笔,对他招小狗似的招招手。
娇养出来的手格外柔软细腻,柳清嘉握在手心里就好像把着一块软玉,反复揉捏摩挲,爱不释手。
柳清嘉:“喝点温水,等奴侍布好菜用早膳。”
虽说到了孕期要格外注意,但是课程并没有取消,只是从早上画课下午文课变成了今天画课明天文课,时长也缩短,上午上完一个时辰后就没事了。
戚暗竹在柳清嘉的监督下喝下一碗虾仁粥和鲜蘑菜心,再加个鸡蛋,是清淡口味。
“不太想吃了。”戚暗竹咽下最后一口软糯鲜甜的粥,漱口洁手。
“嗯,吃食都叫厨房的人备着,先去上课吧。”
少食多餐也不错,吃太饱反倒不舒服。
戚暗竹对着她张开怀抱:“今天起来的时候,妻主不在……”
屋内没奴侍伺候,都在外面等传召。柳清嘉细眉舒展,把人抱起来,双手托着他的臀部,放在桌面稳当的地方。
“唔……”
他急促一声,紧接着大胆又柔顺的回应。
分开小段距离的时候两人唇角扯出一根银色丝线,柳清嘉又亲了回去,舔舐干净。
戚暗竹那双眼睛亮晶晶,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去吧。”她将他抱下桌子,“下了课就去花园里看看花儿草儿,想去谭府玩儿也行。”
等人离开,柳清嘉就开始处理公务,柳枝里蹲守二皇女府的暗卫传来消息,说陈观夏府上购入了一批药材,听说是为了给周沉明的。
药方现在就在柳清嘉手里,府医看过说了药方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会用其中的几味药材,因为有了更好的替代品。
花裳收到柳清嘉的传召,两人在润雨轩偏房内见面。
“据书中记载,这药方是百年前常用的滋补健身药方没错,然而其中几味药材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这药方就被淘汰了。”花裳捻着纸片,“大人要这个何用?”
柳清嘉拢起衣袖拿起桌上花瓶里鲜摘的云锦荷,递给花裳。
“您是说……?”花裳比了两根手指,“那属下就懂了。这药方寻常大夫是看不出异常的,其中有两味药材单独拿出来提纯成精华,混在龙脑中,是为剧毒。此毒毒性霸道却缓慢,早期容易让人疲劳,中期嗜睡无力,最后寂寂悄悄死在梦乡中,算下来,不出一年时间。”
“至于龙脑,向来只有龙凤椅上的那位才能享用,她佩戴的香囊中,沉香二两、檀香二两、龙脑二两、麝香一钱……香味厚重,三步之外轻易辨别不出,宫中调香师一年中也难得面圣,何谈近身。”
花裳估摸:“再说那位年事渐起,早年跟随主公征战天下时也受过伤,根基不稳,这时间还有再缩短的余地。”
“大人,她难道真的起了杀心?毕竟是从小宠爱她到大的母亲啊?!”
柳清嘉手指弯曲,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古往今来,历代被女皇废掉的太女不计其数,更有甚者还有白绫鸩酒赐死,陈珠一天不咽气,陈观夏就永远不能掌权。
“至于情字…早在陈珠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就磨灭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是每个多子女家庭这一生都需要学习的课题,也是陈珠现在都没发觉严重的问题。
说来陈珠一生还算得上顺遂,前半辈子跟着柳昭的步伐成了开国皇帝,后半生又有个还算称心的女儿,如果心胸宽和一点,那么就得了个贤臣,保全她余后的荣华富贵不成问题。
可惜,败就败在不懂制衡之术。
花裳试着解读柳清嘉的话:“属下好像懂了!被偏爱的女儿觉得母亲的一切东西都该是自己继承,而被冷落的女儿不甘心,所以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得到母亲的青睐。
“被偏爱的女儿会因为母亲多看了一眼曾经不受宠的女儿感到吃醋生气和不安,反之,不受宠的女儿会觉得开心,并且加倍努力!”
柳清嘉欣赏点头:“是了,长此以往,连最后一丝情都会屈服在权欲与私心之下。”
从不懂平衡那一刻因果的齿轮开始吱嘎作响,引导着剧中人走向最终悲剧。
柳清嘉在这场戏里只不过是添了把柴火,加速矛盾爆发,从而达到自己半脱身的目的。
她要作壁上观,静静地观赏这群掠夺她一切的野蛮人骨肉相残、拔刀相向的丑态,最后落得一场空。
这落差感,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煎熬。
想到这里,柳清嘉不禁身体微微颤抖,兴奋颤栗。
“查清楚和陈观冬有来往的官员了吗?”柳清嘉问。
花裳在腰间抽出纸条:“这是已经确定了的名单,更多的蛛丝马迹柳枝里的人已经去查了。”
柳清嘉扫一眼,嗓子里哼笑。
“她还真有点本事。”
这份名单里的人,有陈观夏的支持者,陈观秋的追随者,还有柳清嘉自己提拔上来的寒门。
官职不大,权力不小。
她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发挥完这个爱用臭虫又表里不一的小妹妹,还不用自己收拾的法子。
屋外传来戚暗竹和奴侍们的脚步声,柳清嘉几乎是一瞬就收起了冷郁的表情。
“这些天你们也辛苦了,明天放一天假,好好歇息吧,有什么需要短缺的尽管和管家报账。”柳清嘉松快下来。
花裳听到休假又报销,那严肃的小表情即刻破功:“大人体恤下属,花裳真是感激涕零!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你呀!”柳清嘉抽了一支云锦荷点在花裳头上,“真是个独一份儿活泼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