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惟玉为最
一眨眼过了两月，京城已入盛夏，白昼时间愈发长。
周沉明在何澜初的院子里，撒野式抱怨：“为何不去，你怎么了到底？这几个月你越来越不正常。”
何澜初将刚作完的画拿起来，吹了吹，薄薄的眼皮半张，不曾瞧一眼石凳子上的人。
“我说了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周沉明高高的马尾乱跳，想要把眼前这个好朋友抓出来打一顿。
何澜初将画挂在窗前，这才正眼看他：“你要人陪你去二皇女府可以去找朱家公子，为何总是揪着我？况且女未娶男未嫁，少去为好。”
“你在说什么？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我们从小关系就不错，去一下怎么啦？”周沉明抱着手臂，“我不喜欢朱锦舒，他的性格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爽脆。”
“那你的意思是夸我很直爽了？”
何澜初这点自觉还是有的，他不认为自己和周沉明性格一样。
周沉明语噎。
他坐回石凳子上，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兴奋起来：“你说柳相和戚正夫都成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有孩子啊？”
“啪嗒——”
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何澜初蹲下身子，和雪一样洁白的衣衫沾染了几个突兀的圆墨点。
周沉明三步化作两步跑到窗户前探身查看：“你真不小心，把毛笔打翻了，这好衣服算是废了。”
“闭嘴。”何澜初眉目一横，明显心情不太高兴。
“这么凶干嘛。”周沉明嘟囔，“算了，我还是找朱锦舒去吧，虽然不太喜欢他，但是好歹人安静不坏。”
何澜初捡起毛笔，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灰，仔细检查全身有无裂痕磕坏。
“——对了，再过两天就是二皇女的生辰，柳相应该也会去，你就不要再呆在府中了。”周沉明朗声喊了一嗓子，跳着跑着出了院子。
何澜初视线定格在手中用玉做的毛笔上，久久不曾移开。
“天下之宝，惟玉为最。”十五岁的柳清嘉从黑胡桃柜格里拿出一只长条盒子，递到他面前。
十三岁的何澜初看见礼物那一刻，丹凤眼高挑，吃惊地接过盒子，倒不是说之前柳清嘉没送过他礼物，而是从没有这样面对面给。
“谢谢。”何澜初打开盒子，看见一只通体无瑕、用玉雕琢而成的毛笔，通体呈现烟湖蓝色，好像一圈静谧飘着雾气的湖水。
柳清嘉：“这支笔和你很配，你们很像。”
何澜初心脏震颤，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敢和柳清嘉对视，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跑了出去。
他的生辰是在柳清嘉的府邸内过的，十三岁又不是整岁，白天何母就随他去，等夜晚回去一家人再过生日也不妨。
思绪回笼，何澜初手心摩挲玉笔，自言自语：“去啊，怎么不去。”
他要去看看，柳清嘉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何澜初郑重的将笔放入盒子内，转身去挑宴会穿的衣服。
……
陈观夏坐在府中，看着宫内传出来的信件，气得笑容都狰狞了。
“陈观秋，你敢挡我的路？我偏不让你如意！”母皇最器重、最出挑的女儿，只能是我，太女之位，也只能是我！
信件被撕碎了丢在地上，零碎透露出来的黑字，在陈述华河水灾的情况与补救措施，以及她自己改良后的治水方案。
除此之外，还有当地百姓和县令上书的夸赞，全在拍陈观秋的马屁，看得她心里不舒服。
“殿下，周公子和朱公子来了。”
陈观夏心一动，柳清嘉娶了夫侍，但自己还没有，如果趁着生辰向母亲请示求婚，十有八九会答应，周沉明的母亲周燕是从三品归德将军，手中兵权仅次于谭诗画，且周燕对自己观感很好……
“让两位公子去府园内小坐，本殿下立刻过去……等等，你确定只有他们二人吗？何公子来了没有？”
何澜初在京城贵子中样貌品行可是一等一的好，陈珠也很喜欢他。
奴侍恭敬回答：“没来，周公子说何公子身子不爽利，在家休养。”
陈观夏无所谓：“行吧，叫人去库房拿点补药给何公子送过去。”
奴侍弯着腰倒退出去。
陈观夏简单梳洗一遍，迈着步子去府园中。
“这个蝴蝶好看！”周沉明拿着捕蝶网在花丛中扑蝶，完全把这个地方当作自个儿家。
朱锦舒坐在小亭子中喝茶，陈观夏一出现在这里，那双湿润的眼睛就立刻捕捉到，期待她和自己对视。
只是可惜，陈观夏先是被周沉明吸引，站在花丛外对他招手。
“夏日扑蝶也不嫌热，快去亭子里躲躲太阳吧。”陈观夏接过他手中的网兜，交给身后的奴侍。
周沉明很是开心：“热是有点热，但是一喝到二皇女的茶水，立刻就不热了。”
这明晃晃的情话让朱锦舒心上被刺了一针。
“锦舒。”陈观夏入座，“最近过得怎么样？可还顺心”
朱锦舒露出白齿：“还好，就是在闺阁内难免有些枯燥。”
陈观夏非常小白兔一套，所以对性格敏感柔和的朱锦舒很是关切柔和：“虽然我们都长大了，但是情谊还在，闲来无事可以多约一约。”
周沉明塞着糕点的嘴急忙吞咽：“约的话一定要带着我啊，我最怕无聊了！”
陈观夏：“好好好，肯定叫你……哎，就是清嘉成婚了，不方便叫出来，她呀，要陪夫侍呢。”
朱锦舒说：“听说柳相很宠爱这个正夫，两个人常常在一起。”他这话带着一丝丝羡慕，羡慕戚暗竹有一个如此宠爱他的妻主。
很显然，陈观夏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附和：“现如今全京城都传着清嘉专情，不知有多少闺阁男子恨没嫁清嘉。”
朱锦舒浅浅叹气，罢了罢了，陈观夏注定是不可能只娶一个夫侍的人，她可是皇族，又是女皇最满意的女儿，只求她以后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朱锦舒望着和周沉明说话的陈观夏，眼神里满是复杂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