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替朕分忧
早朝上，群臣争论不止昨天刺杀柳清嘉的死士。
陈珠和陈观夏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喜柳清嘉，在她沐修出城之时大行刺杀。如果现在这里不是朝堂，陈氏母女二人都要前仰后合的仰天大笑。
刑部尚书奏：“昨日死士送入刑部尸检，发现此人口中含有毒囊，经检验该毒囊中至关重要的一味毒草名为见雪，剧毒无比，见血封喉，只有阳川及附近一带地区有少量产出。”
陈观夏隐隐觉得阳川这个地方耳熟，未等深思，刑部尚书又开始继续说下去。
“除此之外，还发现死士身上有蛊虫，经辨认可以百分百确定是阳川蛊。”
朝堂哗然，大脑飞速猜测谁是阳川出来的人。
谭诗画豪迈一站出来，眼睛圆圆瞪着：“竟有此事柳相为何不说啊！女皇陛下可一定要为柳丞相做主啊！柳丞相忧国奉公，为了华河一事亲自去城外走访渔妇、河工等识水性的，没想到她居然还被有心之人暗杀！天理难容！求陛下为柳相做主！”
语罢，哐啷一声跪下。
万婉婉也站出来：“求陛下为柳相做主！”
哐啷一声跪下。
全部朝臣高举象牙笏，跪下齐声高呼：“求陛下为柳相做主！！！”
柳清嘉眼底一阵酸意，抬手以袖抹泪。
陈珠站起来，双手平齐：“诸位大臣快快请起，柳爱卿为大雍朝所做的贡献非同一般，是国之重臣，也是朕的心腹，此事一定严查，还柳爱卿一个公道！”
朝臣哗啦啦站起来高呼陛下英明神武。
太极宫附近，陈观冬被一宫娥搀扶，听着朝臣内成片的呼喊，往日纯净无害的眼底被晦暗取代。
“嘶……”宫娥发出痛呼，转瞬又紧闭上嘴巴，痛也忍着。
陈观冬瞥了一眼宫娥，不自觉握紧的手松开，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印。
……
转日到了最后期限，陈观夏将一份誊写工整的华河汛期计策放在书案上，再退回和柳清嘉站在一起。
“陛下，三皇女在外面，说是寻得野鹤山图的真迹，第一时间前来献给陛下。”
陈珠展开计策，疏略阅览，觉得其中有些门道，心情顿觉明朗一些。
“让她去偏殿等着吧。”
话音落地，陈珠又细细看，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速度愈来愈快：“好！好！这个堰流法不错！还有上流栽植树木固沙，减少泥土流失，是谁提出来的？”
陈观夏拱手弯腰：“回母皇，是柳相提出来的，儿臣也觉得甚是奇妙。”
“微臣和二皇女查阅古籍，访问能人异士，此法也有二皇女的一份功劳。”柳清嘉顿了顿，“还要等真正投入才能见到成效，且，这次水患来势汹汹，堰流法工程浩大，一月时间太过急促，怕是无法完全避免。”
陈珠：“这个朕知道，河工一事不可急于一时，但是如今有好法子，朕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柳清嘉和陈观夏离开两仪殿后，陈观秋携野鹤山图步入殿内。
“母皇请看。”
陈观秋将图画徐徐展开，画上重叠明灭的山绵延不到尽头，最前方的山脚，有几只雪白野鹤欲展翅高飞。
陈珠将画从头到尾端详，尤其是那几只鹤。
“不错，笔触奔放洒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陈珠乐得哈哈笑，觉得今天做什么都格外顺心。
陈观秋陪着笑容，见时机成熟，弯腰行叉手礼：“其实儿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于母皇，还请母皇答应。”
陈珠敛起嘴角，笑意淡了许多：“何事？说来听听。”
陈观秋掀起衣袍跪得比石柱子还直挺：“儿臣这阵子读了些书，书上说人生下来要为国家社稷做贡献，儿臣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自觉问心有愧，儿臣享受天下百姓供奉，却不曾为百姓做过益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珠脸色好转，还颇有一点欣慰。
“儿臣近日听闻，母皇为华河之事忧心，所以儿臣想出任河道总督，去参与华河建造中，每半月给母皇写书信，既是让母皇放心，也是时时刻刻警惕儿臣自己。”
“求母皇成全！”
“你有此心，属实难得，只是华河之事非同小可，其中艰难不可言喻，又耗费时间，你真愿意抛弃现在的锦衣玉食？”陈珠说。
陈观秋面色一喜，明白这是有松口的迹象。
“儿臣愿意，只要母皇安心无忧，天下繁荣和乐，儿臣就算是日日守在华河边上都愿意！”
陈珠看着自己这个三女儿，心里升起一丝愧疚。虽然传言都说陈观秋心胸狭隘些，但是其中也有自己的忽视造成，她将子女的宠爱分成两半，一半给了陈观夏，另外一半分给了其余儿女，陈观秋也是为了多搏一些关注才事事睚眦。
“好，明日朝会朕会命你为河道总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陈珠半是欣慰半是感慨，“朕的女儿长大了，知道替朕分忧了。”
陈观秋垂下的眼神怔了片刻，那错愕的神情如此明显，可陈珠拿起茶盏却是一眼都没有瞧见。
“去年一藩国进贡了一尊玉佛，水头极好，又去请大师开过光，你拿了去吧。”陈珠搁下茶盏，咂了咂舌道。
陈观秋忍下心里酸涩的幸福感：“谢母皇厚爱。”
出了朱红色的门，陈观秋站在两仪殿的牌匾下凝望，两条垂着的手臂贴在身侧，拳头紧握，踌躇满志。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母皇对她另眼相看，她要超越陈观夏，让母皇知道，谁才是她最出色的女儿。
石榴红的裙摆翩跹，留给两仪殿一个雄心勃勃的背影。
宫墙下，小望儿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人，他踮起脚尖，朝那道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招手。
这个方向刚好在角落，不太会有人往这边看。
“清嘉……不，柳相。”小望儿连忙改口。
往日回忆在这一刻如默片在脑海里播放，柳清嘉笑着，从袖子里拿出预备好的点心。
“给你们带的零嘴，这是你的，这是他们的。还有，没人的时候我们就和以前一样。”
这里说的“他们”是柳清嘉曾经在宫中服侍过她的人。
小望儿抱着零嘴，开心的眼睛都看不见缝：“我本来还害怕感情生分呢，有你这句话就足了！”
柳清嘉忽然道：“你在御前侍奉，可知道女皇最近身体好些了没，还会不会头痛咳嗽不舒坦？”
小望儿将零嘴收好，认认真真回答：“女皇身体还是那样啦，靠吃药才能控制住。你对女皇真好，女皇对你也真好。”
“好是相互的。”柳清嘉温声说话，“对了，风统领好像最近经常给女皇送糕点，我都见了几次。”
小望儿眉心隆起来，迟疑：“我跟你讲，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柳清嘉看着他眼睛，点头：“好。”
“我感觉风统领和女皇之间怪怪的，说不出的感觉，好比做了亏心事一样。”小望儿鼻子痒痒，猛地打了个喷嚏，脑袋磕在柳清嘉的肩膀上，“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他捂着鼻子缓劲儿。
“是不是感冒了？”柳清嘉关心地问。
小望儿摇头：“应该是他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哼哼，等我回去挨个问他们去！”
柳清嘉被他逗笑，记忆里的小望儿好像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改变。
“嗯哼。”柳清嘉转瞬正容，“最近朝堂之上事务繁忙，可否帮我多留意女皇的身体？”
“那你下次再给我带好吃的！”小望儿嘴角勾起，笑得天真快乐，“哎！等等！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你有没有事啊，身上可有伤口？瞎了眼睛的居然要谋杀柳丞相，真是好日子过舒服了！”
“我没事，温玉和花裳武功高强，她们伤不了我分毫。”
“那好吧……这个给你。”小望儿从腰间掏出一对平安扣，“这个是平安扣，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保平安！”
“谢谢。”柳清嘉眉心动了动，从小望儿手里拿起两块平安扣妥帖收好，“我会和他转达你的心意。”
小望儿嘿嘿：“好的好的，那我先去忙啦~”
柳清嘉望着他变小的背影，脑海里自动想起他在新年时候许下的心愿——快快到二十五岁，然后立即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