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一样的废纸买卖
时间转眼来到了八月下旬,于彬一次性付给王大发八十元,把三轮车买了下来,另外又买了辆二手三轮车,这下于彬和阮新涛每人一辆车,收废品的效率也大为提高了。
这天,于彬路过火车站时,瞧着越发显得拥挤的人流,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中午的时候,于彬回到出租屋,找到阮新涛,叮嘱他如果再收到旧报纸,暂时不要送到废品收购站,直接送回出租屋,他有个新的赚钱点子。阮新涛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他深知道于彬鬼点子多,也就没有多问。
接下来几天,于彬和阮新涛在收废品的时候,特意把旧报纸都留了下来。当一捆捆的旧报纸把出租屋塞得满满当当时,于彬买来大桶胶水和几捆白纸,将旧报纸三张一叠地用胶水粘起来,拼粘成一张约摸70cmx180cm的纸垫。再将纸垫其中一面用白纸糊起来,另一面朝内,折叠成30cmx35cm的方块,每20个方块用塑料带捆成一捆。
于彬演示完一遍后,让阮新涛也按照自己的方式拼粘旧报纸。阮新涛看得一头雾水,问于彬:“彬仔,你这是打算干啥啊?”
于彬神秘一笑说:“本山人自有妙计,你照我的做就是了。”
看见阮新涛还是满脸疑惑的样子,于彬对阮新涛说:“涛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坐火车来粤州的情景,因为买不到座位票,在火车上站了差不多一二十个小时,当时你最希望的是什么?”
阮新涛想都没想说:“有个座位呗。”
于彬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想有个座位,可以坐下来歇会。”
阮新涛深以为然,于彬接着说:“在火车上我们也看到了, 好多人都是没有座位的票。短途的旅客还好,如果是长途的,一路站上十几小时,甚至是几十小时,那可真是累得要命。”
“前几天我路过火车站的时候,发现火车站南下北上的旅客越来越多。不少旅客为了买火车票,或等自己乘坐的火车,在火车站一站就是几小时、十几小时。如果没有买到座位票的话,又要在火车上站更长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跟我们的想法一样,希望有个座位能歇一下呢?”顿了一顿,于彬又说:“而且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在火车站的旅客中,有不少是衣着体面的,你要他们累了随便往地上一坐一躺,估计打死他们也不干。如果去旅馆、招待所短时间休息一下,安不安全且不说,花费也要不少。但随身带个小板凳,也极不方便。所以你想,如果有一样物美价廉,又方便到能随身携带的物件,可以满足他们旅途中歇息的愿望,会不会很有市场呢?”
阮新涛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了:“对呀,彬仔,你弄的这纸垫,折叠起来放地上可以坐,如果有空一点的地方,铺开还可以在上面躺着睡,确实是个好点子。”
解释清楚后,于彬、阮新涛俩人在出租房里开足马力粘报纸垫,又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所有旧报纸都拼粘成一样规格的纸垫。两天后,于彬和阮新涛用三轮车各拉了满满一车的纸垫,就奔粤州火车站去了。到了火车站附近,俩人先找个空地方将三轮车停好,于彬让阮新涛守着车上的纸垫,自己刚提了两大捆纸垫来到火车站广场。
在火车站广场找了个地方放下纸垫后,于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纸板举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出售物美价廉的纸垫,可坐可睡,携带方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见到有旅客往自己这边看,于彬吆喝起来:“卖纸垫啦,物美价廉、新鲜出炉的纸垫,走过路过,千万不可错过啊!”
有旅客过来问:“靓仔,你这纸垫怎么卖?”
“便宜卖,1块钱一份,赚点手工辛苦费啦!您看,这纸垫折叠可以坐,打开可以躺。1块钱就让您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旅途,很划算的啦。”于彬说着,拿出一个纸垫演示起来。
那些买了无座票,以及要在火车站长时间等车的旅客,看着于彬的演示,很是心动,比起几十元的火车票,1元钱当然不多,但却可以让自己漫长的旅途变得不那么累,细想一下,性价比还真是不错。
于是,不少旅客涌了上来,围住于彬,一边掏钱一边喊道:“小伙子,给我来一份。”
“靓仔,我要两份。”
“给我三份。”
于彬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不停地收钱,递出纸垫。二十分钟不到,两大捆纸垫一下子全卖光了。
眼见于彬面前的纸垫卖光了,周围还有不少没有买到的旅客,纷纷问于彬:“小伙子,你的纸垫还有没有?”
于彬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大声说:“别急别急,纸垫还有。大伙稍等下,我现在就去拿过来。”说完,于彬赶紧回到阮新涛的三轮车那里,又提了两大捆纸垫过来。
又是不到二十分钟,两大捆纸垫同样一抢而空。六趟下来,上午拉过来的两车纸垫就全卖完了。于彬用微带嘶哑的声音对还围在身边要买纸垫的旅客说:“各位,上午的纸垫卖完了,想要的话,下午再过来吧,实在对不住了啊!”
下午和晚上,于彬、阮新涛俩人又分别拉了两车纸垫到火车站售卖,同样销售一空。正如于彬预计的那样,纸垫很好地抓住了这个年代乘坐长途火车无座旅客的痛点,所以一经推出,就深受这些旅客们的欢迎。
晚上于彬和阮新涛回到出租屋,顾不上一身的疲累,清点起今天的收入来。今天卖出了一千二百份纸垫,总计收入一千一百八十九元,有十一份纸垫估计是混乱中被人趁机拿走了。
这样的结果把阮新涛给惊呆了,他是知道纸垫成本的,抛开两个人的劳动成本不说,单纯只说材料成本,旧报纸、胶水、白纸,加起来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一百元。这么一算下来,售卖纸垫的利润率竟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一千。
于彬也有点意外,他算到了自己弄的这个纸垫肯定是有市场需求,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卖得这么火爆,足足赚了一千块钱。
清点完收入后,于彬打算和阮新涛平分今天的收入,但这次阮新涛说什么都不同意。阮新涛正色对于彬说:“彬仔,我知道你守信诺、讲义气。但是这钱绝对不能这样分,之所以能赚到这些钱,主要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在其中帮你打打下手,出了一份力而已。要是还按你我两人平分的话,对你不公平,我就算拿了这个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彬见阮新涛态度坚决,也只好放弃了自己平分收入的想法,又提出两人按三七分。阮新涛还是不同意,一口咬死说自己最多拿两成,其余都归于彬。今天收入一千一百八十九元,算下来拿两成也有二百三十多元,阮新涛很知足,因为这跟于东山他们在工厂上班拿的工资相比,已经很高了。
经历过这段时间,阮新涛也明白,只要自己跟着于彬一起干,于彬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如果自己过于贪心的话,反而可能会让于彬心中看轻自己,得不偿失。
见阮新涛自己心甘情愿只拿两成,于彬也不再坚持,凑了个整数,给阮新涛拿了二百四十元。看着手中的钱,阮新涛心情激动,对于彬说:“彬仔,屋里剩的这些纸垫,估计只够卖个三四天,我们要抓紧做更多的纸垫啊。”
于彬摇了摇头,说:“不,涛仔,恰恰相反,我们卖完屋里这些纸垫,就要放弃这纸垫生意了。”
阮新涛闻言吃了一惊,问道:“彬仔,这么赚钱的纸垫生意,你居然打算放弃?这是为什么啊?”
“纸垫生意目前这么暴利,是因为我们抓住旅客的痛点,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抢了市场的先机。涛仔,你心里清楚,纸垫的成本并不高,制作起来也没难度。在暴利的刺激下,很快就会有人眼红加入进来,进来的人多了,纸垫就会供过于求。到时大家相互压价销售,纸垫就会变得无利可图。”于彬分析道。
见阮新涛一脸表示怀疑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舍得放弃这么赚钱的生意,于彬笑骂道:“你这小子,不信我说的啊。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赌三天以后,火车站就会有其他人售卖纸垫。你要是输了,我们卖完屋里这些纸垫就放弃纸垫生意。我要是输了,我就听你的继续做纸垫生意。”
算完账,累了一天的于彬和阮新涛早早休息了。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餐后,于彬、阮新涛俩人又骑着三轮车,各拉了一车的纸垫来到粤州火车站附近。将三轮车停在昨天的位置,依旧是阮新涛守车,于彬去火车站广场售卖。到中午时分,两辆三轮车上装的纸垫都卖光了。下午又卖了两三轮车的纸垫,晚上于彬实在累得不行,和阮新涛只拉了一车纸垫,卖完就早点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于彬和阮新涛抓紧时间将出租屋里存放的纸垫拉到火车站广场销售,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出租屋里的纸垫已经卖得只剩不到一车了。正当于彬、阮新涛俩人打算回去把剩下的纸垫拉过来,一鼓作气卖掉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六个男子拦住了于彬、阮新涛俩人的三轮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壮实、满脸横肉,一眼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精壮男子。那男子双手抱胸,冲于彬恶声恶气地说道:“喂,靓仔,你知不知道,火车站是彪哥我的地盘。这几天看你生意火得很,赚了不少钱吧,怎么也没见着你给咱孝敬孝敬?你这样子搞法,让彪哥我在兄弟们面前很没有面子啊。小子,今天彪哥我得给你立立规矩,教你做人。”
说完,自称彪哥的男子冲身边的另一名男子点了下头,那名男子心领神会,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威胁于彬道:“小子,别说我们彪哥欺负你,过去的就算了。第一,把你们今天的收入乖乖交出来;第二,从明天开始,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的话,每天的收入一半要上交给我们彪哥,否则的话,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我也警告你们,别以为广场有警察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不信你就看,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彬知道自己这是被粤州火车站这片的黑恶势力盯上了,毕竟这几天自己弄出的阵势确实有点高调,难免不被这些人盯上。而且,于彬也丝毫不怀疑这帮人说的话,别看眼下就这六个人,只要他们一声招呼,说不定马上就能叫来几十号人。这些人是真敢下死手,前世的时候,这些黑恶势力可真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发生过不少起警察追捕偷窃、抢劫等犯罪分子,反而遭受黑恶势力围攻,被打成重伤,甚至有警察为此而牺牲的事情。
于彬示意阮新涛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打开身上放钱的包,取出里面所有的钱,大概有四百来块,递给拿匕首的男子,说:“不好意思,哥,都怪我们俩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给,这是我们今天的收入,算是我们给几位大哥的一点小意思。”
男子接过钱一数,不满地说:“怎么才这么点,我们的人可盯你们一天了,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钱。”
于彬掏了掏身上的口袋,示意确实没钱了,然后说:“这位大哥,你也知道,火车站一带这么乱,我们俩哪敢把钱都带在身上啊,都是卖完一趟,趁回去取货的时候,顺便就把钱存放到家里了。真没骗你们,身上就这些钱了。”
拿匕首的男子见于彬、阮新涛俩人身上也确实不像藏有钱的样子,于是望了彪哥一眼。彪哥轻咳一声说:“老二,你带着阿苟、朱仔跟他俩跑一趟。小子,你们老老实实给我再拿一千块,不然明天我让你们知道我彪哥的厉害。”
老二就是那个拿匕首的男子,他和另外两名男子爬上于彬、阮新涛的三轮车,逼着于彬俩人回家取钱。
于彬骑车在前,阮新涛跟在后面,载着那三个家伙沿人民路往前驶去。到了一处昏暗的巷口时,于彬停住了三轮车,从车上跳了下来,阮新涛也跟着停了下来。老二带着那两个马仔也跟着下了车,狐疑地问于彬:“小子,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吗?别给老子耍心眼,小心老子手里的刀子不是吃素的。”
于彬将从三轮车上下来的阮新涛拉到身后,然后淡淡地对老二说:“是吗?正好我也想开开荦。”
老二等三人瞧着此时于彬的神情语气,哪还有一丝刚才在火车站那里对自己几人的畏惧和顺从,心里顿时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于彬装出来的。这三人平时在火车站一带那也是以凶悍而闻名的角色,眼见于彬居然敢戏弄自己,顿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握着匕首就朝于彬围了过来。
于彬让身后的阮新涛躲开一点,自己握紧双拳,冷冷地盯着围过来的三人。老二在最前,他被于彬激怒了,平时在火车站一带欺负人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现在他脑中就一个念头:小子,你完了,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愤怒的老二握着匕首就狠狠刺向于彬胸口,于彬也不躲闪,双拳松开为掌,双掌横架,压住老二握匕首的手腕往外侧一推,老二的重心顿时往外偏去,同时于彬右腿迅速提膝,一个右正蹬腿,将老二踹了出去。
跟在老二后面的阿苟、朱仔见状,一左一右挥动匕首刺向于彬。于彬左脚右跨半步,躲过阿苟刺过来的匕首,右手顺势抓住朱仔握匕首的手腕回拉,同时向左转身,一记右侧踹腿狠狠踢在朱仔的右肋处。朱仔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痛得蜷缩起来,而被于彬放开的右手也松开匕首,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显然是被于彬扯脱了臼。
阿苟一刺不中,紧追上来,反握匕首朝于彬腹部捅去,于彬眼疾腿快,抬起左腿踢中阿苟握匕首的小臂,转身一记大力回旋踢,正中阿苟的脸部,踢得阿苟脸上鲜血直流,昏了过去。
刚才被于彬一脚踹出去的老二,眼见自己手下两个马仔三两下就被于彬摆平了,咬咬牙,握着匕首又往于彬冲过来。于彬也不惯着他,迎上前去,眼见老二挥刀刺向自己,侧身一闪,右手抓住老二手腕,左手在其肘关节外部侧用力一压,只听“咔吧”一声,老二的右手肘关节顿时被于彬掰脱位,疼得老二哎哟直叫唤。
于彬松开老二,笑着对老二说:“这就不行了啊,我看你手里的刀子也不咋样嘛。”
老二强忍疼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兄弟,我认栽了,怪我们几个有眼无珠,得罪了你,我向你认错服输。”
于彬冷笑道:“就这?”
老二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口袋里而摸出一叠钱,递给于彬:“兄弟,这是你的钱,还给你。另外里面有我自己的两百,也给你,算是我得罪了你的道歉赔礼。”
于彬也不客气,接过钱放进包里,对老二说:“我既然敢动你,也就不怕你们。我知道你们在火车站势力大,坏事干了不少。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要以为你们可以一直为非作歹下去,善恶终有报,现在不报,只是时机没到。政府早晚会收拾你们,我劝你们趁早回头,正正经经做个人吧。”
说完,于彬和阮新涛俩人骑上三轮车,扬长而去。老二等人也不敢阻止,只能眼巴巴看着于彬二人离开。等老二他们灰溜溜跑回去跟彪哥把情况一说,气得彪哥七窍生烟,又给了老二等人几脚,下令手下的马仔在火车站一带留意于彬二人,一旦找到,就亲自带人去教训于彬。可惜于彬二人没有再在火车站广场出现,几天之后,彪哥也只能悻悻地将这件事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