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块邪神碎片
谢辞宴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混得神格破碎散失的正统神族。
上一个神格破碎的神是邪神，被他亲手弄的——虽然他现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仍然是诸神之神。
生于永恒，守护永恒，他永远待在彼岸的王座上。
这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命运。
每个神都冷淡寡薄，对所谓命运不屑一顾。
但在谢辞宴看来，就是这样的秉性，决定了神的命运。诞生，冷眼旁观，逐渐厌倦自身的永恒，主动消亡。
总是如此。
他既定命运中的意外，源自于宋修白，在许笑菀这里达到巅峰。
——怎么会有神被人类算计？简直是笑话。
一望无际的荒原中，熊熊烈火仍然在燃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继许笑菀接近昏迷之后，院长也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眩晕。听到谢辞宴的提醒，他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厉声让学生们赶紧离开。
“想走？来不及哦。”女人轻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荒原中。
到这时，许笑菀等人已经彻底陷入昏睡。
许笑菀还好，可以待在谢辞宴的怀里，其他人就惨了，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可谓不狼狈。
谢辞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看向女人的眼神极为不善。
“别生气，吾神。”女人摘下帽子，露出美丽的脸庞，慢慢弯腰，行了一个诡异而优雅的礼。
第一眼看去，她的眼睛如同一摊墨水，没有眼白，但很快，眼白浮现，那双眼睛恢复了正常。
谢辞宴并不惊讶。
他看向女人，说：“我记得你。”
“艾莉尔。”
让神记住名字的人类不多，除了许笑菀，无一不是宋修白时代搅动风云的大佬。
艾莉尔并不例外。
不论是人类还是另一个文明的生命，都不可能存活这么久。
能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要么与苏恪礼一样整个灵魂与彼岸生物纠缠，要么……
谢辞宴的目光冰冷：“魂已归彼岸，何苦挣扎？”
在他的记忆里，处于与人类对立文明的艾莉尔将军，早就死了。
死在邪神某次无缘无故的屠杀中。
她现在以这种形态出现在这里，说明她走过了灵魂界，灵魂到达彼岸，以能量的形式实现了永生。
她已经不属于现世了。
她是彻头彻尾的后天彼岸生物。
“我也想放下……”艾莉尔扯出一个笑容，显得娇艳动人，只是眼底，流淌着化不开的悲哀，“但是，哪有这么容易呢？”
文明覆灭，种族灭亡，就在瞬息之间。
她怎么能甘心？
她的文明与人类对立，却毁于邪神之手。她想复仇，却发现邪神莫名陨落。
仇恨就这样无处安放。
茫然间，艾莉尔将矛头对准了人类。
艾莉尔看向谢辞宴怀中的许笑菀，表情逐渐狰狞：“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人类受到神明的青睐？”
神为什么不早点杀了邪神？
但凡早一点，她的文明就不会毁灭。
虽然长久地和人类拉锯对战是一场灾难，但最起码，种族不会接近覆灭。
但神就是这样，等到她的家破碎才出手。
为什么？
她的仇恨太浓烈，谢辞宴原本稀薄的惋惜之情散得一干二净。
虽然他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去找邪神干架，但就行动而言，神并未偏袒人类。
同样是遭到邪神的无差别屠杀，艾莉尔的文明顷刻颠覆，而人类在宋修白等召唤师的领导下顽强支撑。
人类是最后的赢家。
即使邪神尚在，也不能说人类一定会灭绝。
这个神奇的种族，总是有办法反败为胜，绝地反击。
是蝼蚁，却也是顽强的蝼蚁。
至于许笑菀……啧，他的确偏爱这个小姑娘。但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他懒得和艾莉尔解释，疯魔的艾莉尔也不会听。
谢辞宴伸手摸了摸许笑菀的头发，以平复内心愈演愈烈的杀意：“所以，你今天来找死？”
他的情绪不应该如此强烈，可艾莉尔身上明显有邪神碎片。
受碎片影响，他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艾莉尔收起疯狂的神情，又恢复优雅的姿态：“按照约定，神不能任意干涉现世。我并未试图伤害您，您也不能攻击我。”
“约定，也不一定要遵守。”怀里的许笑菀不知陷入了什么幻觉，难受地皱着秀眉，谢辞宴的心情更糟糕了。
契约精神是神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与现世生物相通的品格。
神不大有其他情绪，所以看起来非常重视契约。
但当有了其他情绪……所谓契约，也不是不能撕毁。
这显然出乎艾莉尔意料，但艾莉尔依然冷静：“吾神，我并没有伤害他们，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张开双手，泛着红色光芒的能量在手中聚集。
是邪神碎片。
“您在找它吧？”艾莉尔笑得温柔，眼眸中却是一片漆黑与冷意。
她的目标不是召唤师学院，不是许笑菀，而是这位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神明。
不得不承认，宋修白时代惊才艳艳的女将军的胆识能力绝非常人可比。
谢辞宴没有动作，冷淡地道：“不需要。”
他的确在搜集邪神碎片。
为免邪神复苏，最好吞噬其碎片。
但是他刚吞噬完一个，再继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不至于成为残暴嗜杀之辈，性情却也不会如往常一样万物不入眼。
起码，得先寻回些他自己的神格碎片。
“吾神……如果您不吞噬它，它会爆炸哦～”
艾莉尔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所站之地炸开一团能量。
美丽的女人立刻灰飞烟灭。
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怎么敢用真身来见您呢？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想必您也看出来了。”
“碎片立刻会爆炸，而且我用了一些手段，就算是您，也无法立刻带着他们离开爆炸范围。”
“吞噬它吧，吾神。”
“您不想您可爱的契约者死的，对吧？”
谢辞宴的面色已经乌云密布。
只要他想，他立刻就能找到艾莉尔的真身，将她打碎。
但现在，他的确无法救下许笑菀等人。
邪神碎片爆炸带来的是灵魂的覆灭，他能逆转生死，能修补破碎的灵魂，却不能在灵魂消失后寻回他们。
神不应该被胁迫。
但是神还不想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