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邪神的回忆
许笑菀对谢辞宴的感观很复杂。
一方面，她敬畏，惧怕，这是生物的本能。
另一方面，谢辞宴带她走进一个奇特魔幻的世界，还在关键时刻救她狗命，她心怀感激。
好感值还是蛮高的，而且绝不是因为他皮囊绝美气质天花板……咳咳。
被逼写数学题的时候也在心里偷偷骂他，但终究只是玩笑。
但这回，许笑菀是真的有点生气。
不是气他把自己推入危险，而是气他真的不把任何人的小命放在眼里，许笑菀也不例外。
当破损的娃娃可以修补，那么这个娃娃就不再珍贵。
当死去的生命可以回溯，那么生命自然也不需要珍视。
神就是这么个设定，许笑菀早就知道了。
但这不妨碍她憋屈！！
“还有……这他妈是哪里啊？！”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方明月高悬，星光洒满大地。穿着短袖校服的女学生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独自走在寂静的荒原上。
她在学校靠近了那团能量就迷糊了一瞬，再次睁眼，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她估计自己又进什么幻境了。
白雀671扫盲的时候教过：幻境分两种，一种建在你的意识里，让你产生幻觉，比如入学考试里老师们的幻境。一种建在现实里，改变环境，相当于开辟了一个空间，比如考场本身和永恒协会制造的幻境。
那么现在，是哪种情况呢？
许笑菀忍不住看戴在手腕上的黑色手表。
学生都有带表的习惯，给了她判断时间流速的机会。
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期间试图联系白雀和某位神，都以失败告终。
然而一看表，指针压根没挪动多少。
许笑菀深吸一口气，寒风灌进嗓子，惹得她咳嗽起来。
“伟大的神——谢辞宴——你别逼我骂人！”
要是某位神回应她了她肯定不敢这么大放厥词，这不是啥动静都没有嘛。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吓得许笑菀抱紧自己，以为谢辞宴生气了要召唤雷霆劈她。
但并没有电闪雷鸣的景象。
响声就像是电影开幕前的一记提醒，伴随响动的，是渐渐亮起的天空，和登场的两位主角。
在许笑菀逐渐震惊的目光下，两个人慢慢走到了她跟前。
或许……不是人。
因为其中一个，白袍圣洁，墨发披肩，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而威严，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谢辞宴。
另外一个……
穿着和谢辞宴很相似的白袍，只是白袍上的纹路是红色的，刺目，鲜艳，弥漫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他的眉目很艳丽。没错，是艳丽，唇红齿白，柳眉星目，眼底的恶意鲜明，不加掩饰。
这种流淌的恶在他身上不显得可怖，反而让他多了某种混乱的魅力。
简直……蛊惑人心。
“喂，你是不是有病？！”他似乎没看见许笑菀，双手叉腰，咬牙切齿。
对面的谢辞宴依旧冷然，仿佛不屑于多看他一眼。
“把神格交出来，滚去沉睡。”
清冷的神明淡淡开口，似随口一言，又似态度严肃。
……另外那个也是神？邪神吗？
许笑菀吓得缩头。
疑似邪神的仁兄被气笑了，幽深的眼底一片冷凝：“你吃饱了撑的来管我？”
谢辞宴再三被言语冒犯，慢慢皱起了眉头。
仿佛在两人……啊不，两神眼中隐形的许笑菀颤抖了一下，觉得这仁兄要挨揍。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辞宴抬手，邪神兄弟刺溜一下飞了出去，又狠狠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和许笑菀方才听到的巨响一模一样。
邪神兄弟脸上浮现出绝望：“有完没完啊！你都揍我一路了！”
许笑菀：所以刚才听到的声音也来自摔倒的邪神么？！
啊这，伟大的谢老师恐怖如斯啊……
“我说，交出神格，离开这里。”谢辞宴眼中杀意凛冽，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显然，这家伙再不识好歹他就要动真格的了。
邪神兄弟命硬头铁，梗着脖子说劳资不怕你来啊。
于是许笑菀围观了一场单方面的暴打，施暴者谢辞宴，被揍者邪神。
许笑菀都看恍惚了，隐隐都出现了幻痛。
作为邪神对立阵营，谢辞宴坚定拥护者，她居然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心疼，都想告诉他认输得了。
邪神：认输是不可能的，哎呦我去你轻点打！
许笑菀合理怀疑邪神是被活活揍没的。
不过就现在看，谢辞宴搞邪神简直比教她数学题还容易啊，为什么会搞得神格散落？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谢辞宴正毫不留情地痛扁邪神，点点诡异的红色光芒从邪神身上逸散。
极为幽冷艳丽的颜色，就像邪神本身。
生于战场的杀戮中，终于永恒的罪恶里。
被打倒在地，已经奄奄一息的邪神冷笑：“没想到吧……我就是消散，也不会让你好过……”
红色光芒落进荒原。
接着，像火焰一样四处弥漫。眨眼间，红芒散乱，整片荒原被染成了天边红霞。
谢辞宴终于多了点情绪，他略带厌恶地看了邪神一眼。
邪神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那些诡异的红色光芒仿佛在消耗他的生命。
“神是不灭的。”
“神永远……注视着你们。”
这是邪神留下的最后两句话。
许笑菀好心翻译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等着吧爷还会回来的！！
谢辞宴的神情又恢复冷淡。
但随着红色光芒飘散，他好像也没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而是微微弓起身体，精细的眉目间流露出疲惫与痛苦。
许笑菀从未见过伟大的神明露出这一面，光看看就觉得自己也难受起来了。
……不对，好像是真的难受起来了！
许笑菀捂住嘴鼻，感到恶心与窒息。
从发现两位神看不到她开始，她就猜测这是一个脑中幻觉。
这种幻觉带来的痛苦感十分逼真，但它又是假的，除非像考场一样有特殊规则，否则只能创伤精神与灵魂。
白雀曾说：“精神攻击已经很厉害了，灵魂级别的幻境攻击根本只存在于理论中。”
一切幻觉皆为虚妄，只能挑动情绪，带来精神创伤，很少可以直击灵魂。
对此许笑菀只想说：“白雀我求你了别乱立flag了！”
她现在只觉得灵魂被狠狠撕扯。
先是肉体的痛苦，再是不可见底的、属于灵魂的深渊。
白雀系统所说的一切小概率与不可能都会在许笑菀身上出现。
恍惚间，她看见神也似无法忍受痛苦，身体一摇晃，半跪在地上。
周围的红色，像血，像火，包围了她与他。
邪神因何而死是召唤师界的未解之谜，而今天，许笑菀以承受极致的痛苦为代价，窥得些许真相。
在不知多少年前的一天，那个以杀戮为乐的邪神消散在一片荒野中。
屠神者，谢辞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