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学考试（完）
考生们一直守在一班教室里，中午跑去食堂吃个饭，晚上也不回宿舍楼，而是在教室里躺成一片。
教职工们都在会议室里待着，食堂自然也罢工了，只能由学生顶上。好在米都是一早淘好一缸缸放着的，食材也都处理好了，大锅一蒸，加点调料就行。
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但仅限于能吃。
许笑菀把味道乱七八糟的菜塞进嘴里后脸都变青了，颤抖着说：“谋害，这是谋害！”
她从不知道食堂的饭可以这么难吃，对比之下，青一中单调平常的饭菜是多么美味啊。
华云枫垮着张批脸咽下饭菜，虽然两眼翻白差点被毒死，还是坚强地安慰大家：“想开点，会议室的老师们还没得吃呢。”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表情变得凝重。
华云枫不解：“不是，干啥？你们这样我有点慌哦。怎么了？”
许笑菀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好看的眉头再度皱起：“老师们都被困在会议室，不被学生弄死也迟早会饿死。就算学生们不主动出击，他们在绝望之下也会发疯。”
“就不能给他们送食物吗？”一个圆脸的女生满脸不忍。
许笑菀思考了一会儿，很遗憾地告诉她不行：“会议室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没办法悄悄把食物送进去。如果被学生们发现我们想帮老师，你猜会怎么样？”
圆脸女生沉默了，但脸上仍有不甘。
“小浣，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曾珏叹息一声，摸了摸圆脸女生的头，“别想太多了，这只是考试场景。”
刚得知真相时，年少意气的考生们对老师和学生充满了同情，对那个操纵剧情的彼岸生物充满了愤怒。
老师和学生都不是怪物，甚至朱黎他们也不过是被小女孩控制了心神，但注定要彼此对立，自相残杀。
更可怕的是，当一方输掉后，一切都没有结束，时光倒流，考场重启，他们再次经历痛苦。
被困在考场里的苏恪礼可怜，他们就不可怜吗？
就算他们不是真实的，也令人回忆起了现实中的那场惨案……
召唤师们没能及时挽救那些老师的生命，现在在考场中，天赋者们居然也什么都做不了。
考生们原本想告知学生们真相，许笑菀知道这样不妥，但她也很想这么做。
最后是曾珏站出来阻止：“别傻了，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们知道吗？会得罪这个场景的主人，那个彼岸生物会弄死我们的。”
“老师和学生……都只是npc，不是真实的生命，我们还是要先保全自己。”
大家都知道他说得对，但这不妨碍他们感到哀伤与痛苦。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差了。
“好啦，别这么悲伤。平时学业这么重，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好好聊聊天吧。”许笑菀的内心沉重，脸上却挤出惯有的乐天派笑容。
曾浣的注意力被转移，好奇地问她：“听说你在青一中上学？我们院长就是青一中的毕业生。那里怎么样？”
“还不错吧。”许笑菀本着不能抹黑母校的想法，昧着良心说，“每天也就是起床吃饭学习睡觉考试写作业。”
“和我们也差不多呀。”曾浣歪歪头。
“不不不。”许笑菀没忍住，还是开启了吐槽模式，“五点半起床十点半下课，天天练周周测月月考，洗漱八分钟睡觉七小时，甚至没有上厕所的自由！”
曾浣瞪大了眼睛：“这是监狱生活啊？！”
许笑菀直接呵呵：“监狱作息可比我们健康多了。”
曾浣表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你们呢？”许笑菀也十分好奇天赋者们的学习生涯。
“唔，一半时间也在学习文化课，但我们不用过度刷题，了解知识即可。”曾浣回忆起校园生活，神色还算轻松，“我们还要学习召唤师界的历史，灵魂力三大基本准则，能量共鸣定律……”
听起来也很复杂，不过他们体能训练较多，休息时间宽裕，也没有如此巨大的升学压力和竞争压力，自然不像许笑菀一样学得快死过去。
至于和未知敌人的战斗——那是正式进入召唤师学院才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到敌人。”曾浣苦笑，“希望他们只是搅乱了考场机制，没有做别的吧。”
许笑菀一惊，轻松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低声问：“玄鹿接入还有多久？”
“四大系统不是简单的机械与数据，彼此交接是很麻烦的事情，毕竟谁也没想过白雀系统会供能不足，估计这次事故后要大改了。”华云枫道，“不确定具体时间，但不会很快就是了。”
“我担心……”许笑菀话没出口，霍念华又上手了。她无辜地“唔唔”叫了几声，控诉霍大美人的暴行。
“不，你不担心。反正都没办法解决。”霍念华可不想让乌鸦嘴说出他们担心的问题，本来不一定，说出来可能就成真了。
但大家都有这个担忧。
敌人侵入考场，篡改考场机制，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就算不想暴露，挑动npc还不行吗？
只是召唤师学院的防卫还是不错的，入侵的敌人人数应该不多，而入学考试是多考场同时进行，敌人可以扰乱整个白雀系统，却无法进入每一个考场。
这就看运气了，总有考场会遭殃，就是不知道直面敌人的是不是他们罢了。
“出事了——”
运气不好是病，无药可救。
考试第三天，听到熟悉的三个字，许笑菀悲伤地想。
考生们纷纷站起来，想冲出去一探究竟，被许笑菀按住了：“都找地方躲起来！一窝蜂去干嘛？下饺子吗？”
犹豫了一会儿，她说：“我去看看，放心，我会小心的。”
华云枫立刻就不干了，叫着他也要去，霍念华也不赞同地看着许笑菀。
许笑菀怕么？她当然怕。但她的确有强烈的救世情结，加之在场只有她“觉醒”了，矮子里拔高个，她不身先士卒……啊不对查看敌情，谁去？
曾珏劝了几句，华云枫两人只好勉强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嘱他要小心。
许笑菀慎重地点点头，偷偷溜进了会议室前庞大的学生群体中。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形容憔悴但依旧凶恶的老师们一个接一个走出来。
学生们立刻摆出防备的姿态，厌恶地看着这群怪物：“你们出来找死吗？”
老师们悲凉地笑笑：“你们都是我们的学生，所以我们都想救你们。可惜，我们做不到。只能让你们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了。以多换少，不亏！”
本是悲怆的话，被一群欺压学生的怪物说出来实在很荒谬。学生们以为这是在羞辱他们，愤怒地直起身，想动手。
然而在许笑菀真实的视野中，老师们毫无凶恶之态，他们就像无数平常的老师一样，只是更虚弱，更忧虑，眼里闪烁着泪光。
许笑菀的心脏一下子就被攥紧了。
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提醒学生们：“离远一点，他们可能要自爆！”
就算是非真实生命，她也不忍心看学生们攻击老师啊。
而且老师自爆可是会飞出漫天虫子的！
“自爆？”一个老师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这不够。你们必须……埋葬在这里。再见了，亲爱的同学们。”
这样的话，明显要同归于尽啊！
许笑菀慌了，着急地道：“老师，别这样！同学们不是被感染了，而是被幻觉欺骗了啊！”
出声的老师一愣，直直看向她，流露出狂喜的神色：“你……你不觉得我们是怪物！哦，可惜了，不会有幸存者。”
不能因为一个人放过一群。
结局已经写好了。
许笑菀：“我日！！”
这是要炸了整个学校的节奏！
考试场景可以重启，她和那群智商二点五的可怜考生就没了呀！
玄鹿你再不来青州年轻一代召唤师就要青黄不接了！！
老师们露出告别专用笑容，周身黑雾与红芒共同流转，死亡的压力不知不觉弥漫。
学生们的确怕老师来一波自爆，都向后避开，没想到老师们这次要搞的是大范围无差别攻击，来一下掀翻整个学校那种。
许笑菀的内心在尖叫。
她能感觉到，感觉到老师周身的能量，那样铺天盖地的气势，绝非之前的虫子能比。
如果让老师得逞，整个考场都将化为灰烬。
满怀希望来考试的考生，将永远回不了家。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惊慌失措间，似乎能听到风吹拂耳畔的声音。驱动风的能量低语，指引着她前行。
……扯开防护罩，挡住。
这个念头无端涌上来。
可是开什么玩笑？她的防护罩连虫子都挡不住啊！
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某种能量跃跃欲试，持续引导着她。
许笑菀来不及细想了，她依照能量的脉络拉起防护罩，同时扑到了老师们面前。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黑白中，一切声音突然远离，现世画面被无限拉远。
【伟大的神啊……你说过我不会死的。】
【不过，一个保多个，不亏。】
许笑菀的意识陷入昏沉。
在迷迷糊糊的幻觉中，她感觉自己坠入了广阔的海洋。温和却冰冷的海水撩动她的秀发，从她的五官灌入。
并没有窒息的痛苦，只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想要闭上眼睛，想要就此沉眠……
但是，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完成？
“许笑菀！别睡！”
听起来像华同学的声音，惊恐得不得了，直接破音了。
许笑菀勉强撑开眼皮，整个人很懵。
听觉又回到了她的身躯里，她渐渐听见了许多人的声音。
华云枫、霍念华、曾珏、曾浣，还有那些不大熟悉的考生……
【玄鹿系统载入完毕。】
【生命值回复完成。】
【考场退出中。】
华云枫松了一口气，一抹眼睛，才发现眼泪已经挂在眼眶边上了。
天知道他听见爆炸声有多害怕！
爆炸并未蔓延，被死死地锁定在弱小的防护罩里，与之相应的，许笑菀也差点碎成渣渣。
如果在现实世界被炸伤，就算是四大系统也不一定能把人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但好在，这是考场。
考场本来就是创造者的小世界，由创造者界定规则。
玄鹿在最后一秒接入成功，拨乱反正，调整了紊乱的机制，并把所有人传送出了考场。
英勇的许同学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学院领导和校医一窝蜂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她是否有不适。
“我觉得……在玄鹿接进来前，我就已经死了。”许笑菀迷茫地摸摸头。
这次的死亡似乎极为迅速，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只是精神上难免受到伤害。
校医的脸一沉，拨开一群关心的学生和急切的老师，把可怜的许同学摁在担架上抬回了医务室，拿出奇奇怪怪的机器给她一通检查，然后抚着胸膛喘气。
许笑菀大惊失色，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快死了吗？”
校医露出虚弱的微笑：“不，你快痊愈了。”
只是他快被吓死了。
许笑菀自知理亏，尴尬地“呵呵”两声，不敢说话。
“你没什么事，肯定是玄鹿在你死亡之前修正了考场机制。”校医从柜子里翻找出几袋中药，“濒临死亡时，感官是会骗人的。你感受到的一切只是错觉。不过，你很勇敢。”
许笑菀发愁地盯着他手里那些看起来就很苦的袋装中药：“不，我很胆小，是个不敢喝苦药的小可怜……”
校医不容分说：“良药苦口！我在这里帮你热了，你当着我的面喝！”
许笑菀：“Σ(っ °Д °;)っ你不要过来呀！”
她轻松地和校医说笑，没让校医发现她眼底的惊涛骇浪。
她百分之百确定，当时她真的挂了。
没有多大痛苦，灵魂却飘到了奇怪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她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许笑菀想起那片海洋，脱离那种玄妙的状态前，她仿佛看见了一片奇异耀眼的光辉。
像月光落海，如星耀夜空。
那一瞬间，她的的确确死了，神医来了都得替她张罗后事那种。
但某位神来到了她的身边。
轻飘飘的抬手间，生死轻易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