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学考试（十）
同学的一番话泄露的信息不多，却足够重要。
原来，是那样温和清雅的苏恪礼种下了反抗的种子。在他去世后，种子发芽破土，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些怪物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啊……”许笑菀虚假地叹息。
同学道：“据苏班长推测，那是以恐惧为食的怪物。”
以恐惧为食？
许笑菀垂眸思考，悄然离开了人群。
一回头，几个跟着她的考生满脸惊叹地看着她，问：“这种随地套话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许笑菀咳了两声：“大概是天生的吧。”
她的父母工作繁忙，上学后，她不是住宿舍就是住老师家。长久锻炼下来，她成功地蜕变成了顶级自来熟话痨，跟谁都能唠两句。
但就算是她，也找不到更多蛛丝马迹了。
在人群中绕了一圈，听到的无非是对苏恪礼的惋惜与赞美。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无辜的好人，因为当了出头鸟被怪物们干掉了。
跟着许笑菀的考生用系统把已知消息发给其他人，就打算并入别的队伍：“应该就是这些了，再追究也问不出更多。”
许笑菀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场景之主，反复死亡复活又天天被怪物追的苏恪礼会这么……清白吗？
“你们先去吧，我去我们班朱黎那里看看。”许笑菀道。
其他人对朱黎不熟，只当她是较有勇气的反抗者，叮嘱许笑菀注意安全后便离开了。
但许笑菀知道朱黎肯定有问题，为了小命着想，她必须先做好准备。
平日井然有序的校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上课铃无力地响着，老师们却都缩在会议室中，学生们则守在会议室门外。
一片乌云轻飘飘地浮动，停留在校园上方，带来了不祥的阴影。
风，开始凛冽。
许笑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决定试试自己的能力。
某种玄妙的力量在血液中崩腾，它让许笑菀感受到了对风的掌控。许笑菀一挥手，便能引起狂风。
但是……只能这样吗？
她在心中向白雀系统提问。
【系统：兹兹……灵魂力……能量共鸣……能量运用……】
白雀系统的情况更糟了，方才还可以对话，现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估计只能当个升级版智能手机用了。
许笑菀只能放弃它，发愁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好消息：与神相遇，得到了神奇的力量。
坏消息：开局高难度，还没有新手指引。
光有力量不知运用和只有蛮力没有技巧一样可怕，固然比寻常人强大，但也仅仅是强大一些。
“伟大的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请可怜一下你的契约者。”许笑菀当然不指望某位神会回应她，只是日常胡言乱语发泄情绪，“你看看我多么辣鸡，连能量都不能运用。你能忍受这么弱小的契约者吗？”
【不能。】
许笑菀吓了一跳，是真的一跳，一蹦三尺高那种。
她慌张地四处张望：“谁？谁在这里？”
她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彼岸，神明正在凝视她。
看见她慌乱的模样，神微微皱眉，移开视线。
神不应该关注人类，就像人类不应该关注脚边的蚂蚁。不过那个女孩还是不一样的，他的确无法接受一个弱小的契约者。
这也不符合当初的承诺。
所以当他聆听到召唤的时候，随口回了一句。
但许笑菀的回应太蠢了，他失去了继续指导的兴趣。
许笑菀得到的只有一片冷漠的寂静。
她隐隐察觉，脸上出现“卧槽事情大了”的表情，试探性地问：“吾神，伟大的神，美丽的神，你在吗？”
“伟大而美丽”的神：“……”
胆子真大。
任何种族都畏惧神族，混不吝如许笑菀在神明面前也噤若寒蝉。但他不在眼前时就不一样了，许笑菀特有的发疯劲儿又开始作祟。
她胆大包天地骚扰某位神：“哦，伟大的神啊，我即将去接近一个危险的人，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如果我挂了，怎么继续拯救世界，怎么支付代价呢？”
神漫不经心地想，挂了也可以留下灵魂。
“求你啦，教教我怎么使用力量吧。要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战士，不仅要天赋，还要技巧不是吗？”许笑菀再接再厉，但那道声音迟迟没有出现。
……不会是她幻听了吧？
许笑菀挠挠头，觉得此时如果有人路过的话一定会把她当成大傻子。
【凝神，感受风。】
【将它锻造成盾牌，幻化成刀刃。】
【万物皆是能量，与一中能量共鸣后，就可以掌握它。】
脑海中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又让许笑菀想起当时看到的那双眼睛，深冷如不见底的深渊，高高在上，俯视匍匐在脚下的生灵。
光是想想，许笑菀就开始哆嗦。
她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人，但她没有丝毫怀疑那位神的话。因为与之对视的第一眼，她就感受到了某种浩瀚的能量，完全控制了她的心神，让她生不出一丝怀疑。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害怕归害怕，现在自己的小命都岌岌可危，许笑菀还是英勇地发问：“还有嘛还有嘛？”
没有回应。
不应该啊。
许笑菀皱眉回忆了一下，加上了称呼：“伟大的神啊，还有别的要传授吗？”
【操控风的力量，覆盖在眼睛上，可以看见真相。】
原来，他喜欢被称为“伟大的神”啊。
许笑菀并不知道召唤需要称呼对方，默默把这当作对方的喜好记下，打算有需要的时候拿来拍马屁。
“伟大的神，真是太谢谢您啦，您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神啊！”许笑菀真挚地感谢，奉上一堆彩虹屁，“和您签订契约真是我的荣幸！”
虽然他冷漠无情，还强买强卖，还要收取什么见鬼的代价……
但此时的许笑菀还是不敢得罪他，甚至大胆地想要借用他的力量苟过眼前的危机。
彼岸王座上的神明淡淡看着眼前的雾气，雾气中央赫然是真诚赞美他的许同学。
“骗子。”他薄唇轻启，吐出来两个字。
许笑菀明明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签卖身契，再渴望力量也不想。
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想就可以了。
神的口吻冷淡疏离，短短两个字，没有任何厌恶或者喜爱，但王座前的白雀还是悲鸣了一声，害怕地扇动翅膀飞远。
与此同时，考场中的许笑菀已经开始练习运用风的能量了。
她能使用的能量不多，拼尽全力也只能捏出一个小小的护罩或者半个风刃。
许笑菀认命了，起身前往六班找朱黎。
去之前，她按照指导将力量覆盖在眼睛上。这个倒是不难，花费不了多少能量。
“同桌——”推开教室门，没想到朱黎真的坐在位置里，许笑菀挑了挑眉。
她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朱黎还是有很大可能守在会议室外的。未曾想反抗运动的领袖之一居然乖乖巧巧地待在班级里。
班级空旷到有些寂寞，讲台上还放着半截粉笔，黑板上写不齐的化学方程式十分吸睛。
朱黎就这么坐在座位里看书，泛黑的脸庞被窗边的光线照亮，居然有一丝美好恬静的气质。
许笑菀立刻屏住呼吸。
在她真实的视野中，朱黎还是那个普通的高中女孩，只是周周闪烁着一圈红光。是那种给人带来生理不适的驳杂的红色，带给人一些不大美妙的联想。
有些瘆人。
但许笑菀是谁？见过怪物撞过鬼，还有幸和神对话的人，很快就稳住了。
面对朱黎扫过来的不善的视线，她立刻扬起友善的笑容，叫出了熟悉的称呼。
她的设定应该是和同桌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两个字出口后，朱黎一愣，眼底浮现一片柔软：“笑菀？快来坐。听说器材室那边出事了，刚才你没在那儿吧？”
许笑菀怀着警惕坐了过去，故作放松地回答：“在啊。跑得快。”
“没想到那群怪物还有这种手段。”朱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愧疚，“是我害了同学们。如果按照班长最开始设计的那样一起逃走，应该就不会有伤亡。”
许笑菀敏锐地注意到，她周边的红色光芒暗淡了一些，让人不适的感觉也淡去了。
许笑菀谨慎地没有赞同她，而是干巴巴地安慰：“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是啊。”朱黎的表情忽然又凶狠起来，“他们带给我们那么多恐惧，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击？！他们都该去死！”
许笑菀一阵牙疼。
真是善变的女人！
“是啊，他们害死了班长，应该偿命……”许笑菀知道所有人对苏恪礼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有心想要试探，又怕朱黎被激怒要直接和老师阵营开战。
于是，她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你说，苏班长真的去世了吗？”
“你什么意思？！”朱黎猛然抬头，兴奋地问，“你也见到他了？”
许笑菀：“？？？”
这个“也”很有灵性哦。
“可能是做梦吧。”许笑菀装模做样地困惑，“我梦见他在被怪物追。”
她那疑似反派的同桌歪身子抓住了她的手：“不是梦！班长一直有以特殊形式存在的能力。他还在住院的时候，就经常把我和王柳他们带到幻境里，幻境里总是会有怪物追逐他，这大概是拥有特殊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是啊，拥有特殊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笑菀想起了那个强买强卖的契约，简直感同身受。
这一瞬间，她的情绪格外真实：“什么？还有这种事？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朱黎认真地说，“之前你一直没有反抗欲，我就不大信任你。但你能见到班长，说明班长承认了你。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许笑菀心安理得：“没关系，但你说的也太玄幻了。”
“你不相信？”朱黎直接站起来拽她，“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许笑菀：“哈？”
本来只想探探口风，现在直接要进对方大本营？！
别啊，她还只是个小弱鸡，也不是坚定的学生阵营支持者，苏恪礼把她灭了怎么办。
朱黎没有给许笑菀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她走。
许笑菀手忙脚乱地在脑子里考生们发信息，却也知道考生们比她更弱鸡，估计救不了她。
她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呜呜呜伟大的神救命救命救命啊！】
刚闭上眼的神睫毛微颤，眼皮缓缓掀起。
神不需要睡眠，他只是沉睡太久，习惯于闭着眼坐在王座上。
不算在休息，但也不想要别人打扰。
【伟大的神啊，我要被押入敌人大本营了求您帮帮我吧。】
许同学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几乎可以想象她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可爱？
唔，可爱的蚂蚁，值得优待。
他随口回应。
【你不会死的。】
许笑菀继续骚扰。
【真真真真真的吗？】
没有人会质疑神。
他微微皱眉，厌烦了。
【再吵，我不介意让你失去声音。】
跟在朱黎后边的许笑菀：“！”
怕了怕了，真是凶残的神。
这位神当然是她十八年人生里最恐惧的生物，但天大地大保命最大，她还是尝试求助了。
虽然被威胁了一句，好歹心安了一点。
许笑菀长舒一口气，同朱黎一起七拐八拐地瞎走，最后一脚踏入一个有些熟悉的幻境。
周围白雾茫茫，校园景色若隐若现，只是没有恐怖的怪物。
有个人坐在石板凳上喝茶，听见声音，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清俊脸庞。
“朱黎？怎么了？”他温声问，不经意间与许笑菀对视，眼底的红芒若隐若现。
只这一眼，许笑菀就断定他不是今早那个苏恪礼。
许笑菀之前遇到的苏恪礼是个俊美温和的翩翩少年郎，但眼前这个长了同一张脸的人，虽然也温柔，但总有股熟悉的违和感。
“班长，你帮我看看笑菀。”朱黎指指许笑菀，“她是我们这边的吗？”
许笑菀：“朱黎！”
你丫的果然没有完全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