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起吃饭
初春乍寒，虽是暖阳日上，可寒气依旧逼人。
小桃捧来毛毯，轻手轻脚地搭在了叶昭昭身上。
叶昭昭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嗓子沙哑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桃见弄醒了公主，连忙跪下，声音发颤，“奴婢冒犯了公主，奴婢罪该万死！”
叶昭昭微微蹙眉，困惑道，“这是作甚？起来吧。”
小桃以为她听错了，瞪着杏眸疑惑地看向九公主。
公主性情乖戾，手下仆役所做之事稍有不满，轻则鞭刑，重则诛杀九族。故而要在九公主身边做事，必须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最为重要的是不能太聪明。
九公主不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那种会将自己的聪慧表露出来的侍女，九公主见一个杀一个，从不心慈手软。这十五年来，公主府的侍仆换了又换，尤其是公主身边服侍的贴身婢女，死的死残的残，唯有小桃从小到大都陪在她身边。
小桃是被九公主捡回来的小乞丐。九公主对身边每个侍仆、家人都刁蛮苛刻，唯有对小桃刀子嘴豆腐心。
小桃愚钝，也总是会惹恼九公主。可九公主打骂归打骂，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小桃。
公主府上一直说，九公主之所以格外对小桃，是因为九公主将小桃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但小桃并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她只明白勤勤恳恳做事，一心一意对公主好。
这些，叶昭昭都知道。
“公主，巳时一刻了。”小桃小声回道。
昨夜与叶轩周旋许久，送走他时已经是寅时。
叶昭昭目送万景明带着叶轩离开桃花苑，太阳穴隐隐作痛，后半夜也不曾睡上整觉。
原主的记忆碎片化作梦魇充斥着叶昭昭的大脑，她有些痛苦的挣扎着，再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万幸原主平日里生活肆意，无人可以约束她的起居。故而叶昭昭吩咐小桃搬了摇椅放在廊下日光最好处，自己美美的蒙上了双眸睡上了回笼觉。
没想到自己一睡竟是睡上了一个上午。
“万景明呢？”叶昭昭问道。
“驸马今早出门了，说是去买”小桃的话还未说完，院门处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去香斋楼给公主买了两笼蟹黄汤包，现在吃正好。”万景明将食盒摆在桃树下的石桌上，小桃连忙去后厨取来一直温着的热牛乳，又摆上两碟乳羹，这才悄悄地退了下去。
先前在皇室宫宴上，叶昭昭虽然品尝到了古代的山珍海味，可却总觉得口中差了一些什么。
现下嗅到了牛乳的香气，她才惬意地舒了口气。
自己和原主喜欢的东西倒是都差不多，譬如牛乳和蟹黄汤包。
叶昭昭没有用筷子，伸手捏了一只送到口中，烫的眼泪汪汪，连连哈气。
万景明递来帕子，又亲自为叶昭昭拌好了料、扇凉了牛乳羹。他动作熟稔，每个步骤都无需过眼就可以完成。
原主喜欢将万景明当奴隶一样差遣，却又轻蔑于他的付出、践踏他的感情。
譬如每次万景明为原主准备餐食，最后这些昂贵的食物都会被丢去喂狗，末了，九公主还会嘲讽一句，“奴隶准备的东西，给狗吃正好。”
叶昭昭看书的时候恨死了九公主，但现在她更怕万景明恨死了自己。
她双手捧着琉璃碗，边喝边偷看万景明。见他慢条斯理的给汤包降温，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吃？”
万景明眸色微动，他正欲开口时，叶昭昭则将另一碗牛乳羹推到了他面前，“小桃准备了两碗，这份是你的。”
小桃心善，上个月公主虐待驸马，可她也看出公主死里逃生回来后，开始逐渐接受驸马。
公主不愿意明说，小桃却愿意明着推波助澜。
万景明不语，墨色的眸望着琉璃碗，虽未明说，但叶昭昭还是看出了他的提防。
叶昭昭用勺子舀了一口万景明面前碗里的牛乳羹，吃下后大声夸赞道，“又香又甜，今日的牛乳羹着实美味。”
万景明这才小口的品尝起食物。
万景明在昨日之前，从不被允许上桌吃饭。他住在偏僻的柴房里，每日的吃食都是与下等仆役一起。而那些个下等仆役见人下菜碟，他们知晓九公主不喜欢驸马，故而处处给万景明难堪。甚至连每日的吃食，都不会给万景明剩下一口热乎的。
这样看来，这是万景明来公主府后吃的第二顿热乎饭。
万景明吃的认真，叶昭昭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搬去新的寝院感觉怎么样？”叶昭昭问道。
万景明顿了顿，轻声答道，“处处都很好，多谢公主。”
“谈不上谢不谢的。”叶昭昭烫的连忙捏住耳垂，她没再观察万景明的神色变化，而是专心于对付面前的汤包，“救命之恩难以偿还，更何况我对你做的恶有太多，先慢慢还着罢。”
叶昭昭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得万景明抬眸看向她。
万景明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才说道，“公主恨我是应该的。我知晓公主心有所属，本不该嫁给我的。”
“啊？！”这下换叶昭昭面露讶色。
她久久怔在原地，绞尽脑汁回想着书中的剧情。
什么情况？原主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万景明不知叶昭昭不知晓此事，以为她不喜自己戳破心事，没有再多言。
叶昭昭有些急眼，凑近问道，“我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
万景明警惕的拉开距离，他狐疑地打探着叶昭昭，试探问道，“公主莫非忘记及笄之岁时，你曾经向天子请求，希望可以嫁给大叶首相一事了么？”
叶昭昭犹如五雷轰顶。
她想过千万个人名，甚至连公主府那个模样姣好身材精壮的马夫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大叶最年轻的首相拜无忧。
拜无忧十六岁中举，以一篇《问心论》闻名天下。任相第一年，拜无忧便治理了困扰大叶数十载的黄河水患。自此名声大噪，成了众人心中大叶当之无愧的第一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