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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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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泽顺着万藤青的指引来到川溪入口,白沙在脚下渐渐隐去,泥泞的灌木丛出现在眼前,他谨慎地小步向前走着,浓茂的灌木窸窸窣窣游移至两边,为他开出一条还算平整的小道。而他每前行一步,身后的灌木再次合拢恢复原样。他摊开手掌,看到掌心的灵力正往外消散,巫灵一旦进入川溪灵力便会开始消耗,因此极少巫灵会来此地。但符离不同,他的灵力足够充沛,而且他有不得不前往这里的缘由。

    一只红色斑纹的独脚飞鸟正在他头顶盘旋,发出类似“哔”的尖锐叫声,他向它抬起手,飞鸟的独脚从他指尖穿梭过去。这里一切生物都是看不见白沙狱的巫灵的,巫灵对于它们来说就如世间的游魂。空气里都是潮湿泥土的刺鼻气味,被白沙狱的静谧温和退化的感官在此处一时难以习惯。他走到小路的尽头,前面是幽暗的林海,里面高耸粗壮的树木形态各异,辛泽看了看那极具压迫感的幽绿,抬脚迈了进去。在树根盘错凸起的地面走了一会儿,他听见了纷乱的水流声,便顺着水声继续前进,他知道符离就在那里。

    果然,前行了不久,溪水的粼粼波光从交错的枝叶间闪射出来,他看到了一片圆形的湖泊,流水从林荫深处倾泻而下,拍打着岩石和树枝。岸边停留了更多怪异生物,有鹿角马身的,有身似野豹却长着三条尾巴,还有眼睛长在背上的山羊,它们在饮水休憩,更多的独脚飞鸟在水面上空低旋,偶用独脚点过荡漾的水面。符离伫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前方,当辛泽走近时,他才转过脸来,水光映在他坚毅的轮廓上,他说:“下去吗?”

    辛泽点了头,褪去身上的衣物化成灵植收入掌心,裸身跳进流动的水面。他们将身体埋进水里,感受被冰凉惬意的水体包裹。岸边的动物被突溅的水花惊吓到,发出几声低沉的吼叫,渐渐它们未察觉到异样,再次慵懒地屈伏下身子。

    符离和辛泽将身体沉入水下,水里的多目长尾鱼群从他们身体穿行过去,他们笑着对视一眼,开始顺着水流加速向对岸游去。抵达岸边他们用手抓住石头借力转过身去,背靠在光洁的石面上。

    辛泽大口地呼吸着,用手拂去眼睛上的水珠,说:“我还以为以现在的灵力都进不来这里了。”

    “灵力消耗的如何?”符离关心道。

    “还能承受,”辛泽摊开手掌,灵力因为入水加快了消耗,“来前消杀了一个恶灵,灵力又提升了些。”

    “那个人间的女孩情绪怎样?”

    “出乎意料的稳定,很随和也有自己的想法,”辛泽说着嘴角轻微上扬起来,“你看的那个命盘如何了?”

    “她的生命快到终点了。”符离的眼眸黯淡下来。

    “那你是不是也要?”辛泽直起身子看向他。

    “在那之前我想尽快帮你通过审判,”符离侧过脸对他说道,“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符离摊开手掌闭上眼睛打开川溪上空的星图,辛泽集中了精力再次看向他搜寻数次的位置,竟然发现了杜洇的星星,他一再地确认,前夜看见的那个陌生命盘也还在那儿闪烁着。他疑惑地望向符离,这颗星星明明就在白沙狱,为何要在川溪才能看到?

    “我发现的时候也很惊讶,但川溪这个地方对于白沙狱来说除了损耗灵力换取一点做人的感受之外,并没有其他存在的意义,”一只长尾鱼从他们身体游过,符离迅速抽出万藤青伸向鱼身,却还是扑了个空,他怂了怂肩膀,“或许这个地方就是和现世的连结也说不定。”

    “可是这里的生物都怪异至极,”辛泽注视着那几只动物,说,“但在传说画本里也有类似的记载。”

    “可我们无从打破这两个独立的空间,更不能控制那里的时间,”符离抬头继续看着星图,说,“这些都不重要,至少现在她的星星出现了,你要先把阻挡她运行轨迹的这些星给清除掉,也就是那四个恶灵。”

    “嗯,”辛泽用蒲羽指着靠离杜洇身边最近的那颗星说,“这颗星星看着很正常,但我怎么没见过。”

    “应该是白沙狱又要有巫灵进来了,”符离点开那颗星的命盘,说,“就在今夜。”

    符离收起星图,身体探入水里,辛泽跟着离开撑住身体的圆石,他们一同缓慢地游回对岸。

    “你救下她是不是因为她和你生前害死的那个女人的命盘一样?”符离的声音从水面漾开,随着水流一同灌入辛泽的耳内。

    辛泽顿时感到冰凉贯彻身体,游动的四肢麻木僵硬,他用干涩的嗓音说道:“可以先不要在她面前提及这件事吗?”

    符离见他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说;“放心,我不会说,”他加快了双手划水的速度,“这得你自己同她讲,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一直逃避,那么审判很难通过。”

    “我明白,”辛泽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说了她就很难信任我了。”

    符离触到岸石,用力撑住身体上了岸,他用灵力把身上的水珠蒸发干净,穿上了衣服。辛泽也跟着回到岸上,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去。

    “我同你一起回吧!”符离说着同他一起向树林走去。

    “你不要守着她吗?”辛泽问道。

    “她一定会等我的。”符离坚定又温柔地回答。

    他们走出川溪的入口,看到眼前的白沙被天光染红时愣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他们面面相觑道,“黄昏?”

    辛霖看到空中大片橙光由远及近,他忙拉开朝萤的花枝仔细看了看。杜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喜道:“是黄昏!”

    “怎么会呢?”辛霖小声嘀咕道,自他来到白沙狱以来就从未见过这个景象,从来都是太阳倏忽落下,黑夜紧接着就降临了。

    “这里很少出现过落日吗?”杜洇见辛霖一脸惊异便问道。

    “我在这里从未见过。”辛霖久久看着窗外。

    “那不会是有什么预兆?”杜洇看着那团橘红更为浓重,映染着无边的白沙,美的非常壮烈,“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稍等,”辛霖闭上眼睛,朝萤从他手掌中伸展出来,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眼睛,说,“黑夜也快来临了,我得把池聿送回平谷。”

    “我能否与你同去?”杜洇问。

    “也好。”辛霖觉得在黑夜前赶回没有太大的问题便答应了。

    太阳在天空与白沙的交汇处倾悬着渐次烧红云层,光在他们的轮廓上厚镀了一层金红色。辛霖竟感受到这光照在身上还有一丝暖意,他恍惚着回到人间,但即使在人间,也还未见过如此浓烈壮阔的落日白沙之景。杜洇凝视着漫天绯色,她觉得无限迷离和不真实,她直视发出红光的太阳感到一阵眩晕,忙把目光移到别处,所及之地都被蒙上猩红的滤镜。

    “这真是不平凡的日落!”杜洇感叹道。

    辛霖赞同地应和一声,完全沉醉在这景象的感动当中,直至他们走到平谷的入口,他才依稀想起自己尚在平谷之时,听当时的巫灵谈论过日落之景,一阵不安从他心头略过,他再凝视这血色天空时,感到了无比压迫和窒息。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辛霖突然阴沉的脸色吓了杜洇一跳。

    “怎么了?”杜洇问道。

    辛霖提防地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池聿,他看起来已有些苍白无力,便低声对杜洇说:“进入平谷我们把池聿送到安全之地后就立刻出来,这途中你跟紧我!”

    杜洇察觉到了状况不太对劲,问:“有办法联系辛泽吗?”

    “我已在朝萤上留了讯息给他,”辛霖说,“但顺利的话,他到这里我们已经回去了。”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杜洇心安,眼前的落日晚霞也不再壮美,在辛霖露出惊异神色的时候,自己就应察觉到这不是正常景象该好好待在屋子里,偏偏一时好奇地狱黄昏就昏了头。而此时她也只能紧跟在辛霖身后,反复打开手掌,对着掌心的蒲羽默念着辛泽的名字,可蒲羽没有丝毫动静,完全不像巫灵们召唤灵植一般“咻”地生长出来。她拉了拉辛霖的衣袖询问有没有唤出蒲羽的办法,辛霖摇了摇头,说:“只有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它才会自己伸展出来护你片刻,并传达到辛泽那里。”辛霖说完拍了拍杜洇的肩膀,让她别担心。

    杜洇抿嘴微微点了一下头,看向手心,想:距离危险恐怕也不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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