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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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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木贴已经完全失去对联军的控制,刚刚撤回城内的胡突族精锐还没有来得及组成队形,刘忠又率军冲回来,轻易地将联军打得四散而逃。

    呼延木贴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原本风光无限,胜利近在咫尺,但转瞬间却全部化为泡影,身受重伤。

    他下意识地喊道:“杀敌,杀敌!”

    阿烈孥注意到情况不妙,左校王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他立即做出决定,对呼延吉丹说:“你立即保护左校王后撤,我来断后。”

    此时,胡突族精锐仅有他麾下的几百人未散。

    刘忠第三次冲击时,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对手,阿烈孥率领几百骑兵迎头与他交锋,这是刘忠今天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骑兵对战。

    数千名骑兵交织在一起,无论你是谁,只来得及挥出一刀,你就会从你的对手身旁飞过去,根本来不及看自己的战果。

    阿烈孥的英勇反击为部落联军争取到了时间,呼延吉丹保护着呼延木贴,慌忙地四蹄狂奔,而高高竖起的左校王旗帜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四散逃亡的各个部队向其下集结。

    看着呼延木贴已经脱离险境,阿烈孥并没有丧失战意,面前的敌骑至少是他数倍的人数,但此时正是战意高昂之时,他大喊道:“冲出去,跟我一起冲!”他领先一步,强行向外冲击。阿烈孥的个人勇猛实在无可置疑,他率领的胡突族骑兵向外突围,竟然从刘忠的重重包围中冲破一条缝隙,犹如一道闪电般消失,只有百余骑士成功逃生。

    远处,战鼓隆隆,卢胜的步兵在哨声尖厉的吹响下,一队队整齐列阵,出现在浥城要塞距离众人视线可及的地方,贺安的李字旗和长胜营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墙上,董文安坐在血泊中,身体倚靠在城墙上,乏力至极,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其他人也不比他好,许多人直接躺倒在地上,经历了一整天的血战,他们没有一刻的休息。此刻大敌已经离开,浥城安全了,那股战斗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

    我们获得了胜利,我们坚持住了,董文安心中涌起一股苦涩之感,但却失去了杀狼营的成员。城楼上,白发苍苍的董文兴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双眼,他血迹斑斑的头颅沉重地垂了下来。

    “将军,董先生去世了,他去世了!“亲卫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董文安惊起,他匆忙跑上城楼,董文兴一直在董文安回来之前指挥浥城的防守战斗,几天几夜没有片刻休息。后来他还亲自上阵,当董文安回来时,他始终不放心离开,一直坐在城楼上观看战斗。此刻战局已定,他心中的绷紧的弦一松,他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含笑离世。

    董文安将白发苍苍的董文兴拥入怀中,放声痛哭,“都是我害死了你,董先生,如果我没有出城,就不会变成这样。董先生!”

    董文安大声地倾诉着自己的痛苦,如果他听从董文兴的话,就不会有现在如此悲惨的局面。可以说,城墙上数千条生命的丧失都是他执意出城的结果。

    “将军,请节哀。战刀营贺参将已经到达城外,我们应该去迎接他们!”

    董文兴小心地将董文安放在椅子上,然后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带血长刀放在他身旁。董文安站了起来,对那校尉说:“让人抬着董先生,我要和他一起出城迎接援军!”

    要塞大门花费了半个时辰才打开。董文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堵住了要塞大门,打开的时候也不容易。

    贺安已经到了要塞下方,几乎没有一个人完好无损,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看着今天血迹斑斑站在自己面前的董文安,他突然有些明白,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不容易啊!

    “杀狼营参将董文安率全营三千士兵以及要塞中的勇士,感谢李将军前来援助!”

    贺安一下跳下马来,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下马。贺安没有上前扶起董文安,而是高高地举起手,大声宣布:“战刀营听令,全军伏旗,停止战斗,向杀狼营和要塞中所有的勇士们致以最高敬意!”

    传令兵们跃上战马,一路奔跑,高声传达着贺安的命令。

    董文安热泪盈眶,所有残存的杀狼营战士亦是泪如雨下。

    杀狼营并非只是受到了重创,而是几乎被彻底消灭了。一个原本有三千多人的编制营,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且几乎每个人都受伤,能完好无损的寥寥可数。在接到贺安和董文安联名上报军情后,幽州的担忧虽然稍稍放下,但他们必须重新组织杀狼营。暂时由战刀营驻守浥城要塞。

    “这次回到幽州,恐怕杀狼营的参将会更换!”董文安郁闷地说道,“我真该听从董先生的建议,那样浥城就不会遭受如此大的损失,而我也没害死董先生。”

    贺安对董文安所提到的董先生很是赞赏,自从他来到浥城后,听到了很多有关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事迹,对他充满了敬佩之情。

    “将军在战场上殚精竭虑,壮烈无比。董先生在军中担任多年,能以这样的结局离世,相信他下葬后也会得到应有的赞扬,这比老死在床上有更多意义。”

    董文安苦笑着说道:“没想到贺将军也能如此理解人。我们为何要当兵呢?不就是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安定吗?看到自己治下的百姓受到狼虎之害,只要是个男子汉,都会拔刀相助。你是个真正的汉子,我对你敬佩。”

    “但是我不仅仅仅只是个汉子,我还是一名将军。因为我而导致更多人的伤亡和牺牲。”经过这场战役,董文安变得成熟了很多。“董先生曾告诉我,仁者不掌兵,今天我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贺安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一句深刻的真理,从古到今不变。如果他自己身处浥城,他敢打包票说会出兵吗?贺安不敢下这样的断言。

    “放心吧,董兄,你不会有事的。杀狼营会重新组建起来,而你也会保留在杀狼营的参将职位上。”贺安说道。

    “为什么?我虽然损兵折将,但浥城境内的混乱更加严重。县令、县尉都战死了,我手下的三名振武校尉也只剩下一个,柴大帅岂会放过我?”董文安有些困惑地问道。

    贺安嘿嘿笑了起来,“谁说浥城之战是我们的大败呢?实际上,那是一场大胜利。在浥城下,南蛮军队损失惨重,王左校带领的三万精兵也全军覆没,惨败而归。说不定你还会得到晋升呢!”贺安笑着说道,他可以确定,柴义德的奏折上一定会这样写。兵虽然没了,但可以再招募,只要浥城要塞还在我们手中,一切都有可能。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浥城确实是取得了胜利。

    “功劳的事情暂时不用考虑了,即便柴大帅会放过你,我怕你的兄长也会把你揍得下不了床。”董文安一想到自己的兄长,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一直对这位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兄长心生畏惧。

    这是家族的事,贺安可插不上手。

    “董兄,你明天就要启程了吗?”贺安问道。

    “嗯!”董文安点了点头,“所有的事务都已经处理完毕,浥城要塞就靠你了,我想呼延木贴肯定会再次到来,我在这里已经无法帮上忙了。我得赶紧回幽州,加快重新组建杀狼营的进度,说不定还能赶上秋季的大战!”

    “好吧,明天我会替董兄送行。”

    第二天,杀狼营出发了。情景十分凄惨,不足千人的队伍中,有三分之一躺在车上的伤兵,剩下的人都受了伤,董文兴的灵柩领衔,缓缓朝幽州方向前进。

    “董兄,期待与你再次并肩作战!”贺安紧握着董文安的手,真诚地说道。

    “当然。”董文安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还有南蛮要对抗,我很快会回来。”

    看着董文安的队伍在视线中消失,贺安快步返回浥城要塞中原本属于董文安的参将府。此时的参将府已经荒凉不堪,搬走的连门板都被拿到城墙上使用了。

    “真是个倒霉的角色啊,我专门负责整理烂摊子的命运!“贺安苦笑着看着乱七八糟的参将府。幸运的是,官厅还保存完好,所以贺安决定在这里召集将领们开会讨论事务。

    此时,战刀营的将领只有卢胜和刘忠两人在场,丁秋生则正在押运从柴义德那里弄来的竹杠的途中,而程鸣和铁铜腿二人则正在调集右翼兵马,赶来的路上。

    “这件事必须立即着手,因为呼延木贴肯定还心怀不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贺安说道。

    “将军放心,我会立刻开始处理这件事情。现在我们已经掌控了浥城,必须好好修整一下。“卢胜抚摸着胡子,拍了拍桌子说道。

    贺安笑着说:“谁说浥城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没看到柴大帅的军令吗?我们只是暂时驻防!”

    卢胜哈哈大笑道:“将军又来戏弄我这个粗人了。一旦东西进了将军的嘴里,我就不相信将军会吐出来。”

    贺安冷笑道:“你竟敢如此侮辱你家将军,信不信我揍你个半死!”

    厅内的三个人都大笑起来,就在他们开心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丁先生?“室内的三人都站起身来,门边,丁秋生微笑着摸着他整洁的小胡子。

    “我没有辜负将军的信托。这一次,我从柴大帅那里调走了三分之一的军械库!“丁秋生喜气洋洋地说道。现在战刀营对军械的需求日益增加,不仅要考虑新增的军队,还要应对日常消耗,而眼下滑县的壮丁们还大多数手持竹枪木刀训练。自己的匠作营尚未成熟,再加上生铁供应稀缺,无法满足军队的需求。所以这次能够得到补给,所有人都感到喜气洋洋。

    “很好,浥城还有一部分军械,再加上从蛮子那里缴获的,足够我们应对一场战争了。“贺安笑着说道。

    丁秋生坐下,接过杜子尚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对了,将军刚才为什么高兴地笑了?”

    刘忠笑着说:“刚才王大胡子敢嘲笑将军,说将军吃进嘴里的东西是绝不会吐出来的。将军正要痛揍他,可巧您来了,让大胡子逃过了一劫。“这几天刘忠可是乐开了花,浥城要塞下来了,他抓住了时机,率领一千多骑兵击溃了数万蛮兵,战后贺安对他的夸奖几乎让他飘飘然,每天笑容满面,无论对谁都和蔼可亲。

    丁秋生笑道:“大胡子说得不错,一旦东西进了嘴里,想让我们吐出来可就难了。”

    贺安微笑着说:“在军事上,柴义德现在离不开我们的支持。而在民政方面,抚远的县衙系统已经一去不复返,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将军,我们的运气真不错。”

    贺安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浥城的县令、县尉等人都是好汉子,但他们已经去世,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好事,否则我们还得想其他解决办法。”

    “首先,我们必须在幽州做出反应之前先任命合适的新县令、县尉等人,组建新的班子。“丁秋生说道。

    “浥城的县令由谁来担任呢?“贺安问道。

    “可以由老杨来担任。“丁秋生笑着说道。杨武在与丁秋生的竞争中完败,现在他完全专注于民政事务,并乐意为战刀营经营后勤事宜,他们互相扶持,所以丁秋生自然不会忘记他:“杨武以前有些自吹自擂,但最近他变化很大,与许云峰相处得很好,对民政方面的事情已经得心应手。让他负责浥城的民政工作,能够稳固浥城。”

    贺安点了点头,杨武是一个可靠的人选。

    “土地,杨将军上任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清理土地。他的策略是以土地为核心,我们也应该效仿在滑县成功的策略,将其完全应用到浥城中。”丁秋生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贺安有些犹豫地说道:“浥城和滑县不同,这里有很多大地主,恐怕会有一些反抗。”

    丁秋生不屑地说:“浥城经历了两次战争的蹂躏,所受的伤害比滑县不相上下,只是因为浥城富饶,人口众多,所以并不那么显眼。我们只是清查土地,将那些无主之物收归政府所有,对于那些大地主只要他们有土地契约。”

    贺安点头道:“这样才算稳妥,做事要踏实稳步前行。我们刚到这里,最好不要激怒这些人,否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将军放心,老杨肯定有办法。”丁秋生笑道。“我预计呼延木贴肯定会再来,只要将军再次击败他,我们就能在浥城站稳脚跟。”以军事实力为支撑,再次击败对手,就能彰显威势。

    丁秋生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凶光,“我们的武器装备现在成了短板,必须掌控宜陵铁矿,否则我们将受制于柴义德。”

    “军事和民政工作都要兼顾,我们接下来会更忙。”丁秋生说道。

    “你说得对,滑县已经稳定,我们要把重心转移到浥城,重要机构都要迁移到浥城。”贺安厉声说道:“各位,要看我们自己的努力能否稳定浥城,打下坚不可摧的基础。”

    屋内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我们愿为将军效力!”

    浥城的战事暂时平息了,但无论贺安还是丁秋生都判断呼延木贴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度攻击,因此浥城反而变得更加忙碌。要塞需要重新修复,虽然这次呼延木贴没有携带重型攻城器械,利用其坚实的地基和未被烧毁的青砖。

    要塞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可利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拆光了,有些人甚至拆下房顶上的瓦片,投掷到城墙上。伤亡人数众多,这几天城内充斥着凄惨的哭声,一些家庭几乎全部灭亡。

    重建、安抚、慰问,这一系列的工作在杨武上任后得到了巨大的缓解。这些事情在滑县已经发生过,现在在抚远只需要照搬滑县的做法,省去了很多功夫。短时间内,形势平息下来。

    程鸣带着他的右翼一千五百名士兵赶到浥城后,立即加入到要塞的重建工作中。卢胜将手下几百名斥候派出去,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关于呼延木贴下一步布置的情报。

    伤员、工匠营和青月统率的统计调查司都搬到了浥城要塞内。伤员聚集如山,不仅有战刀营士兵受伤,还有许多参与要塞守卫的百姓。杜毅忙得不停脚,幸好在滑县时,贺安吩咐他教士兵一些基本的临时救治技巧,否则他根本应付不了这些累人的工作。

    工匠营在任瑞的带领下,主要修理受损的武器。经过战斗,两百辆战车有近一半被损坏。这需要在短时间内修复好,以便在下一次战斗中使用。通过这次战斗,贺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骑兵如果面对草原上的精锐,还不是对手,只能更加依靠步兵。只要步兵装备良好,指挥得当,完全可以正面抵挡骑兵的冲击。徐德没有跟来,他正疯狂地研究精铁的锻造方法,任瑞形容他已经入迷了。

    两座卫堡已经完全改用了贺安设计的棱堡,放弃了以前的构造。在建造凤鸣泽棱堡的经验基础上,施工速度大大增加。浥城的这两座卫堡与凤鸣泽的棱堡相比,建筑面积只是大大增加而已。预计再过十天左右,就能完工。新建成的棱堡相比以前的卫堡需要的人手少了近两百人,但在坚固程度和对敌人的打击效能方面却要更加出色。

    王启处和程鸣、丁秋生等人在贺安提出棱堡设计时,思考了许多攻防方案,得出结论:要攻破棱堡,所需代价将比普通堡垒大上数倍。“如果敌方也拥有这种要塞并派遣足够的兵力进行防守,我绝不会选择硬攻,这完全是付出劳而无功的事情。这种堡垒就是一座绞肉机。”丁秋生断然说道。

    青月在战刀营中名不见经传,即使在战刀营高层,对她的了解也不多。然而,随着调查统计司迅速扩展,并涉及战刀营各个方面的工作,人们对于这个特殊部门的忌惮日益增加。各翼的将领没有权力干涉他们的人事安排,但可以要求提供各类情报。

    从最初的不了解,到后来的忌惮,期间发生了许多趣事。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骑翼翼长、振武校尉刘忠在滑县喜欢上了一个女子,经常在夜间到她家中过夜。除了他的亲卫,其他人都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贺安将他召去,拿出一份报告,详细列举了程鸣在某个日期、某个时间进出那个女子家的记录。一个月里发生了多次,数据甚是详细,让程鸣感到十分尴尬。最后在贺安的命令下,程鸣娶了那个女子,这件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另一个事情是关于打纸叶牌赌博的。卢胜、刘忠、程鸣等三人计划暗中作弊,决定邀请铁铜腿一起打牌。铁铜腿自从投效贺安后,与这三位主要将领之间一直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虽然想改善彼此关系,但铁铜腿也很高傲,面子上抹不开,于是听到这三人的邀请后,他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满怀期待地过去了。铁铜腿大发雷霆,赤着膀子,眼红红地向卢胜借了日息一分的高利贷,想要翻个身再战。然而就在此时,贺安突然派人来,送给卢胜一封信。信中不仅揭露了三人密谋算计铁铜腿的事情,还详细描述了他们在牌局上如何作弊。卢胜三人吓得冷汗直冒,立即停止了一切行动,不仅还给了铁铜腿输掉的银子,而且还好好地请他吃了一顿饭。通过这件事情,他们几个的关系倒是稍微融洽了一些。但一想到调查统计司潜伏在他们中间的特工,他们就不禁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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