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归
随着杨武一起来的是一长队车队，车队中满载着粮食。杨武不负所托，他不仅将手中的五万两银子完全换成了粮食，还从宣州的贺家那里弄来了数万担的支援粮食。看着风尘仆仆的杨武，贺安笑着说：“杨先生啊，你要是早几天来就好了。”
杨武有些疲惫地问：“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滑县出了什么岔子吗？”
高山环顾四周，摇摇头。等两人回到房间后，他才告诉杨武贺安等人急不及待地穿越凤鸣泽，却在南蛮那边抢掠财物的事情。杨武还没等听完，就惊慌失色地连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将军平安回来了吗？”
高山摇摇头，“已经十多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两人相视而变色。杨武心中愤怒和担心交织，丁秋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贺安出了问题，那他们付出的努力就白费了。
普通的民众看到络绎不绝的粮车来到老营，都欢声雷动。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杨武苦笑道：“我们先做眼前的事吧，高大人，请将粮食入库。”
两人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天，然后迎来了一个大喜讯——一个骑士飞马而来，冲进老营，一路狂奔，大声喊道：“将军大获全胜，将军大捷归来！”
高山和杨武欣喜若狂，顾不得什么文士风度了。两人同时上前，抓住传捷报的士兵，急切地提出无数个问题。
那士兵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位大人，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经过一会儿犹豫，他终于在两人凶狠的目光中说道：“将军打了一场大胜仗，夺取了粮食、牲畜和兵器，嗯，对了，还有女人。”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都欢喜异常。不管怎样，这是一场大捷胜利。两人击掌相庆，“高大人，看来我们要准备更多的仓库了！”杨武大笑着说。
“没错，没错。”高山也笑了起来。
两人放走了那个士兵，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欢迎贺安的归来。
锣鼓喧天，转眼间，他们组织了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队伍。通知乡村的老人们和村民组织起来，准备在道路两旁欢迎贺安的到来。他们还搭建了巨大的凯旋门，用苍松和翠柏搭建起来。尽管有些简陋，但对于当今的滑县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两位大人兴高采烈地沐浴更衣，刮去脸上凌乱的胡须，整理得干净利落，然后走向彩门，在那里准备迎接贺安的到来。
前方的哨兵带着高山派来的人看到了贺安，他们向老营报告了准备情况。铁铜腿作为前哨队必须明白情况，于是命令队伍停下来。第一个走过彩门，接受百姓欢呼的当然是他们的首领贺安。
贺安冲在最前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身后，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
贺安跨过彩门，看着百姓，高山和杨武都以为贺安会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他们心中也准备好了一番贺词。
贺安乍一看面黄肌瘦的百姓，他嘴里蹦出一句话：“我们能吃饱饭了。”
贺安心中想着，刚才那句话后悔了，本应该在这个时刻慷慨激昂地说出一番激动人心的话，怎么变成了说顿顿都吃干的呢？他赶紧策马向前，数万群众起初有些愣住，然后大笑起来，随后欢呼声震天动地。
“将军！”有人振臂高呼，顿时群起响应。
贺安的背后，丁秋生第二个骑马穿过彩门，无论是卢胜还是刘忠程鸣，都下意识地停住马匹，任丁秋生单独跟随贺安。至于铁铜腿，他还排在卢胜等人的后面！
杨武注意到这一细节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丁秋生竟然在贺安手下赢得了如此高的声望。看着贺安和其他三位大将那种自然的举止，他心中感到一阵酸楚，但很快又振奋起来，丁秋生在候府时只是个不得志的书生而已，他自己则是有名有姓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未必做不到。时间还很长呢！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澎湃的战意。
“将军说得很对，这话符合人们的心意！”丁秋生策马走到贺安身边，眼中带着笑意，低声对贺安说道。
贺安脸微红，“不知怎么的，我脱口而出了，现在已经无法改口了。”
“正因为将军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才更好！”丁秋生说道：“百姓们并不懂高深的道理，对于家国天下之事他们就像对牛弹琴，但他们心里最明白不过的就是谁对他们好，他们要的不就是吃饱穿暖，家庭幸福吗！谁能满足他们这些需求，他们就会全力支持谁。”
贺安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丁秋生说得很有道理。老百姓们的要求并不高，但在这个时代实现这些要求却是非常困难的。“丁先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个冬天或许还可以解决，但将来怎样，还说不准呢？”
“将军以后会越来越顺利的。”丁秋生笑着说道。
贺安的胸怀涌起壮志，“我会做得更好。”
“恭喜将军胜利归来！”高山和杨武突然出现在贺安的面前。
“杨先生！”贺安一眼看到杨武，不由得喜出望外，跳下马，双手紧握着杨武的手，充满热情地说道：“早就盼着杨先生回来，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愿以偿，一路平安吧？”
看到贺安脸上洋溢的喜悦，杨武心中感到一股温暖，说道：“让将军担心了，不辜负将军的托付，一切顺利，不仅带回了所需的冬季粮食，还准备了明年春耕所需的种子和农具。”
贺安连连摇动杨武的手，“先生辛苦了，晚上咱们要设宴招待先生洗尘。”
旁边的高山笑道：“杨先生早几天就到了，洗尘酒我已经与杨先生喝过了，不过今天我们当真要大摆宴席，庆祝将军的归来。”
贺安兴高采烈地拍着高山的肩膀，说道：“这几天不见，县令大人瘦了一些，这段时间辛苦了。”
高山摆手道：“这是我份内之事，哪里算得上辛苦，将军和将士们在外征战，才是真正的辛苦。”两人并肩走着，边聊着老营内的琐事，身后杨武向丁秋生拱手，“恭喜丁兄了。”“杨兄一路辛苦。”
他们身后的士兵和青壮押送财货络绎通过彩门，进入老营，每一队士兵和青壮经过时，都引来一阵欢呼声。不仅上阵杀敌的士兵充满自豪，连随军的青壮们也满面光彩，这可是给面子的事情。
铁铜腿感慨万分，这世事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心腹李二狗，这小子在破营混战时被人在肩膀上砍了一刀，现在肩膀还绷着绷带呢，但却变成了炫耀勇武的象征，他恨不得把伤臂扔得更高一些。
“做官军好啊！“他颇有感慨地对铁铜腿说道。
高山和杨武事先做好了准备，他们有条不紊地接收了财物，安置了奴隶，并进行了庆贺的布置。短短的半天时间，一切都已妥当处理好了。除了那万余名奴隶还有一些没有住房的，高山和杨武没想到贺安会带这么多人回来，但幸运的是，他们从回嗀部落掠来的帐蓬正好可以使用。于是，在老营巨木建造的房屋旁边，一片片白色帐蓬搭建了起来。
傍晚时分，老营里升起了一股股炊烟，各个营盘都充满欢笑地开始煮米饭，更是忙着宰杀猪羊。对于已经数月没有尝到肉的老营众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许多小伙子早早地守在煮肉的大锅旁边，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四处飘散的香味让那些饥寒交迫的老营众人咽了口水。
与老营其他地方狼吞虎咽不同，贺安这里相对文雅安静得多。喝了几杯酒后，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微醉的表情。贺安微笑着放下筷子，说道：“诸位，我们战刀营能够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完全得归功于大家的齐心协力，我们不仅安然度过了危机，还有些盈余。在此，我先向诸位表示感谢。”他站起身，对大家抱拳行了一礼。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站起来回礼道：“全靠将军的英明威武。”
“请大家坐！”贺安抬手示意，“虽然我们已经渡过了这一道难关，但是战刀营的困境大家心知肚明，前途未卜，内忧外患，我们仍需共同努力。”
经过这次战斗，丁秋生已经成为贺安麾下的第一人，听贺安说完，他说道：“将军放心，有将军的领导，我等必尽心尽力，战刀营的振兴指日可待。”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贺安看着屋内大家兴奋的表情，知道自己需要把自己的计划展示出来，让大家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诸位，在回程的路上，我已经有了战刀营的发展计划，今天我就向大家介绍一下，希望大家能够帮忙找出不足之处。”贺安说道。
“请将军明示！”杨武不甘丁秋生独自受宠，抢先说道。
“我们要通过训练军队来振奋军威。军队是我们立足之本，这是当务之急。另外，我们还要重修内政，以改善民生，这是我们生存的基础。简而言之，这个冬天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训练军队，二是改善民生。”贺安说道。
战刀营进入滑县时只有千余人，而按照大齐军制，一个标准的营应该有三千人。当时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扩兵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滑县残存的百姓中至少有上万青壮年，而且这次解救回来的奴隶中也有数千名可以充当兵员。扩兵已经变成当务之急。
“将军说得对。没有强大的军队，我们就像鱼儿在别人的案板上等待宰杀。”丁秋生说道，“现在已经入冬，正是我们进行军事训练的好时机。我相信在将军的指导下，经过这个冬天，我们战刀营就会有战斗力。”
贺安自豪地点了点头。以前没有人也没有武器，但现在人手已经不缺，而且从回嗀部落缴获了许多武器。训练强兵正是他的擅长之处。
“长胜营的左、中、右三翼，这次我们将补充到满员。左翼由卢胜担任翼长。”卢胜站起身抱拳行礼。
“中翼由刘忠担任翼长。刘忠，你负责骑兵翼，这次我们缴获了足够的战马，你可以优先选择那些能够进行骑战的士兵，其他部分不得减少！”刘忠喜笑颜开，这是他多日以来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右翼翼长，由程鸣担任！”程鸣立刻站了起来。
“铁铜腿！”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铁铜腿迅速站起来，大声说道：“铁铜腿听从命令！”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声音居然那么大。
贺安微微一笑，“此次袭击回嗀部落，你功劳最大，之前我已经说过要授予你振武校尉的职位，现在命令你组建斥候队，规模为两百人，配备马匹，直接向我负责。”
“杜子尚，你是我亲卫队的队长，崔志舸是副队长。你俩要挑选出勇敢忠诚的士兵，组建一支百人亲卫队。”贺安之所以选择杜子尚担任队长，是因为他比崔志舸更加稳重沉稳。
众将一起鞠躬领命。
“丁先生！“贺安面带笑容转向丁秋生。丁秋生微笑抱拳，“敝营担当长史之职，协助我处理军务，参谋军机，如何？”
丁秋生笑道：“将军有所吩咐，秋生岂能不从！”
听到贺安的安排，杨武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在与丁秋生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丁秋生虽然表面上是常胜营的长史，但实际上是贺安的首席军师，在战刀营中地位高于众人。
“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扩充部队，“贺安说得很严肃。“说完军事，我们也要考虑民政问题，这是我们未来生存的基础，绝不能忽视。大家也都知道，并不是每次都能抢到物资，也没有人会一直支援我们。”他指的是贺氏。“所以，我们要靠自己，自力更生，粮食、衣物、用品，都要自给自足，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
“我滑县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七万，对吧？“贺安看向高山。
高山点点头，“没错，以前有五万多人口，这次战斗中又带回了一万多人，总计有七万多人口。”
“那么我们现在拥有多少土地？“贺安问道。
高山对民生问题非常了解，“滑县地势多山，可以耕种的土地并不多，整个滑县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万亩良田，分布在县城附近、舜乡、梅苹等几个乡。滑县受到劫掠，人员伤亡惨重，除了一些富户逃亡在外，有可能会回来，其他的土地大多无人所有。”
贺安笑道：“很好，对于滑县中有主人的土地，我们不动，还给他们。其他没有所有人的土地，一律划为公共土地。这些公共土地分配给原本没有土地的佃户和长工，每户分配十亩。”
高山惊讶道：“将军，会有麻烦吗？”
贺安冷笑一声，“他们回来啊，那多好，滑县人口少，如果他们要土地，我可以再给他们一些。”高山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善之意，于是不再多言。
“这次寇兵来袭，我县青壮损失惨重，老弱妇孺居多。我们从回嗀部落救回的俘虏中，大多数都是女子。告诉所有士兵，如果他们能找到妻子，同样也会获得土地赐予。”贺安说道。
“将军，士兵们如果都去找妻子了，那他们的战斗力怎么办？”杨武有些惊讶。
贺安摆摆手，“杨先生不必担心，这些士兵以后还要承担战斗任务，他们获得的土地是普通民众的两倍，也就是每户二十亩。此外，这些士兵的土地将来也不需要缴纳税款。滑县今后的各种税收，只要家中有人在当兵，全部免除。”
高山一听，觉得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大家都会去争着当兵了？
丁秋生笑道：“将军这个策略不错，能换来将士的忠诚，确实划算。”
贺安哈哈笑道：“丁先生深谙我的心意。我知道一旦这个政策公布出去，报名当兵的人必然会增多。但目前我们的军队还不能负担更多的士兵，三千人足矣。”
“此外，我希望滑县的青壮在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常胜营将指派专门的军官负责此事，由各乡村长负责组织。我希望滑县的青壮随时能够组成一支军队出征。”
“高大人，您是本县县令，这些事情需要您操心才行。” 贺安对贺安道。
“杨先生！” 贺安又转向杨武说道，“将军？” 杨武回答。
“杨先生熟悉民政事务，我想请您暂时担任县中主事，协助我管理滑县的民生。另外，您还可以协调滑县地方和战刀营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些与外界交往的事务也可以交给您处理。不知道先生是否觉得这些事情过于繁忙？”
杨武笑着说：“没有问题，我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托付。”
贺安笑着说：“那就好。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确各自的职责，明天就开始行动吧。每隔三天我们可以碰头一次，协调商讨事务，解决问题。大家是否有什么疑问？”
大家一致应命，贺安高兴地说：“很好，正事都说完了，接下来我们继续喝酒吧。今天就好好地畅饮一次。”
果不出所料，滑县的授田政策一经宣布，立即在老营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拥有土地的百姓见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只要家中有当兵的人就可以免税，内心颇为动摇。而那些原本贫困的佃户和长工，听说有土地可以分配，高兴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他们纷纷表示支持。
士兵只要结婚就可以分得土地，战刀营的千余老兵也欢呼雀跃。现在滑县最多的是什么？女人！要不是军官竭力压制，这些士兵恐怕早就离营去找妻子了。
从回回部落救出来的女子极少有人离开。这些人要么是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看到这里有事可做，有口饭吃，就安心地留了下来。当她们看到滑县的公告后，也被深深地吸引，更不用说还能分到土地。这些女子与战刀营的士兵同行了十几天，也结下了不少深厚的感情。当这些士兵来咨询时，这些女人都答应了。
滑县的老营掀起了一阵结婚狂潮。
贺安事后自豪地对丁秋生说：“有了女人的男人也会更加守纪律，不必担心有了家庭的军队战斗力会下降，恰恰相反，有了家庭的军队会更加有战斗力。因为让妻子和孩子过得更好是他们的责任。”
即使是自称才高的丁秋生，也始料未及贺安会有这样的想法，有家庭的军队会更加战斗力更强，这一论调对他来说是前所未闻的。
当然，贺安引发这一连锁反应的事情，此刻还在房间里熟睡。滑县紧迫的危机已经安全度过，连续几天，老营里都在庆贺。作为主官，他无需亲自处处忙碌，但每天的酒却喝得太多了。虽然数量庞大，但也经不住众人敬酒的劝酒。
贺安的房子建在老营的东侧，一个朝阳的斜坡上。巨大的圆木打入地里作为地基，上面则由熟练的工匠们搭建了一座楼房。它占地约半亩，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很宏伟、壮观，保持着天然的风貌。房顶上还长着一片片绿叶，这让贺安感到开心。房子内有几间卧室、一间会议厅和一间厨房。虽然贺安目前还在营地吃饭，但这座房子已经准备妥当。崔志舸和杜子尚这两个亲信卫士与贺安一同居住，其他卫士们则住在与这座房子相隔十几米的一排木屋中。
贺安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屋檐下树枝间倒挂的冰锥闪烁着幽光，大小不一，粗细各异，无数颗晶莹剔透。偶尔有阵风吹过，雪粉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过，瞬间融入洁白的大地，不留一丝痕迹。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喝声，那是士兵们在训练。炊烟开始袅袅升起，此时一日三餐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奢侈，多数人只吃两顿饭。现在应该是在准备第一餐了。贺安伸手抓起一把雪，用力按在脸上揉搓，让还有些头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这几天有些太放纵了，他自责道。如果让自己过于放松，贺安真担心自己会懈怠下来。眼下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