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祸水东引
皇帝懒得看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气得一拂袖，转过身面朝龙椅沉痛地道：“我北清立朝百年，从无背盟败约，里通外国之事。唯有十二年前朝中叛乱，逆臣与东图勾结，使得北清内忧外患，那一战白骨垒垒，浴血成河，千军万马战死沙场。若无南泽帮衬，险些丢了祖宗基业，这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败笔！是朕，未能早日揪出朝中逆贼！是朕！愧对列祖列宗！今时今日，没想到这逆贼竟出现在自家之中！出现在朕眼皮子底下！朕这个皇帝，当得失败啊……”
钱丞相闻言相劝，拱手道：“陛下，先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是要先理好家政，家臣齐心才能治理国政，国政无忧方能平乱天下啊！”
皇帝闭着眼点了点头，再睁开，眼底是已是一片清明，沉声道：“拟旨，三皇子败品无德，有口无行，既今日起，收回封地及其府邸，终身不再享有皇子俸禄，即刻奔赴边境，与将士们同寝同练，镇守边关，无朕传召不得回城！”
“父皇！父皇不能啊！儿臣若接了这旨意，不就等于白白承认了罪名吗父皇！还有母妃！儿臣若远去边关，母妃可怎么办？她就儿臣一个儿子啊！儿臣愿立毒誓！真的没有卖国求荣！若有此事，儿臣便遭万人唾弃，死无葬身之地！儿臣也会尽全力追回物资，如再食言，明神殛之！求父皇开恩啊！”跪在地上的燕绥之连连讨饶。
确实，此旨意一出，所有人都会相信是三皇子监守自盗，等于坐实了他通敌卖国的罪名。且边关苦寒，条件极其恶劣，饿死冻死的，还有因长期在食不果腹情况下训练，导致身虚体亏而死的将士们。
且不论这些，但论山高皇帝远，他那好大哥和太子随便抬手一捏，就能把他捏得连渣都不剩！以往日里他们兄弟间的“你死我活”之道，他绝不相信这二人会放他一条生路！
皇帝此时也平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头接一个头磕下去，他面色毫无动摇，语气冷若寒冰，“往日里你胡闹些，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念及你母妃安分守己侍奉朕多年。现如今问罪声无数，你前科累累，罄竹难书！却丝毫不知悔改，折伤了皇家颜面，实乃大过！通敌卖国，其罪当诛！要朕如何认你这个儿子？难道要朕与你一起受天下人乃至后世唾骂？”
燕绥之抬起头看着皇帝眼中的这份冷淡，心寒了寒。他太熟悉这份冷淡，那是薄情的“冷”，以及六亲不亲的“淡”。
皇家无亲情，向来是先君臣，后父子。皇帝首先是一国之君，最后才是父亲。所以孰轻孰重，一眼明了。
就像小时候母妃与其他妃嫔争宠，若牵连了前朝之事，父皇也会连他一起讨厌。所以他这些年虽与兄弟们斗得你死我活，奔得却是太子之位，对有关谋朝篡位之事一概不愿牵扯。因为他太知道这把龙椅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比起这把椅子，他与父皇的骨血，一文不值。
皇帝见他一时无言，也不再看他，挥手退朝。
看着燕幸川和一众朝臣们退朝离去，燕绥之攥着拳闭了闭眼睛，片刻，压下心底悲怒与不甘，从公公手中接了旨意，起身离去。
太子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把燕绥之眼底的不甘看了个一清二楚。
以他对燕绥之的了解，他自是不相信事情能如此简单。通敌卖国？燕绥之还没这个胆量！且观今日大皇子一派的煽风点火之势，此事与燕幸川也定脱不了干系。
太子起身走出太和殿，身后有幕僚跟上。
太子看着前方道：“可有信传回了？”
幕僚颔首，回道：“信中言，尚未能查明那些劫匪的身份，但观此批劫匪的行事手段，不像是大皇子之人。”
闻言太子没再言语，直至出宫上了马车，才继续问道：“听说昨日奚子靳邀了大哥看戏？”
幕僚道：“是有此事，太子殿下是怀疑此事与小侯爷有关？”
太子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三弟实力略逊，但是大哥和三弟之所以会闹成如今这般，未尝就没有他的手笔。”
幕僚思考片刻，啧声道：“若是如此，怕是不好查！太子殿下您也知道，这小侯爷行事乖张，且让人挑不出错来，以往但凡牵扯他的事，哪一件能查明白了？即使顺着藤，也摸不着瓜。”
太子冷笑一声，“他什么德行，孤清楚。且他随便咬一口，就能替孤扫清一个障碍，如今这般情景，孤又何乐而不为呢？孤的人手是留给大哥和敌人的，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幕僚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说的对，如今这形势，对殿下而言是好事儿。”
……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物资被劫，是乔念安的手笔。
就像一只鸡不小心被狼逮到了，狼把它咬死后扔进了黄鼠狼窝，被人发现的时候，这只鸡正被黄鼠狼抱着啃，任谁能想到是狼咬的？黄鼠狼都特么没想到！
这一招祸水东引打了三皇子个措手不及，以致失了大势。
很快，三皇子府被查封的事情没几个时辰便成了整个燕都最火爆的谈资。百姓们不知物资一事，只当是三皇子一向有勇无谋还招摇过市，如今可倒好，废了！很快就把自己作死了。
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三皇子在凡尘楼调戏南邵王府大小姐无果，惹得宁北侯府小侯爷当场翻车那段。
前些日子还传言南邵王府大小姐当街表白小侯爷，大家都以为小侯爷向来习惯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并不会把大小姐放在眼里，而今日小侯爷就反手回了个英雄救美。
且据说当日“救美”场面异常激烈，小侯爷单方面输出，一连串的狂轰滥炸，字字珠玑把三皇子骂了个够呛，气得三皇子回府后就砸了书房。
这等剧本是不是说明二人有戏？不少人都惶恐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那日做赌下注可都压了二人没戏啊！往后是吃大鱼大肉还是柴米糟糠就看这波了啊！这小侯爷当真是情绪难测，反复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