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夕
奚子靳知道沈言初卖的什么药，没理他这茬儿，把眼前的巧果往乔念訫那边推了推，随口问道：“喜欢甜食？”
乔念訫用小手拍拍嘴角的碎屑，“嗯，爱吃。”
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真是巧啊！”
听到声音，乔念訫抬眼一瞧，从对面雅间走过来几名女子，各个浓妆艳抹，行走间香风阵阵。
其中一名女子端着一盏酒袅娜地朝奚子靳走过来，无视坐在他身边的人，笑眯眯地开口道：“如此天缘凑合，今日这酒，我得跟小侯爷喝一杯！”
奚子靳垂着视线夹菜，眼皮都没挑一下，不冷不热地道：“爷我今日谁的酒也不喝，该干嘛干嘛去。”他声音略沉，像是警告。
女子顿时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人看着，想要挽回点面子，好歹也让小侯爷多跟她说两句话吧？
她调整语气，试着继续调侃道：“哟～今儿是谁招惹我们侯爷了……”
奚子靳当即眼皮一掀，冷眼看向女子。
女子瞬间僵在原地，芳心碎掉，打破了春梦，只得咬牙转身离开。
沈言初惯会打圆场，看着几个人没了身影，他啧声道：“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奚子靳，你何德何能？”
奚子靳嗤了一下，“你当我没见过漂亮的？”
乔念訫始终在安静吃东西，似是没被刚才的事打扰到半分。
沈言初很会洞察人心，他余光瞟了乔念訫一眼，追问道：“那你觉得漂亮的跟哪儿呢？你看今日人家都是鸳鸯桌、乞巧桌，就我们这桌是光棍桌！任你见过天上的仙女儿，不也坐我们这桌吗？”
言外之意，我家子靳很抢手，但跟这群女人不沾边儿。
奚子靳一筷子打掉沈言初正要夹菜的手，“吃都堵不住你嘴就别吃！”
沈言初气笑，“这是地道的炉培鸡，你不吃，还不许我吃，我爹都没你这么霸道。”
奚子靳横眉竖眼，“我看着这鸡舒坦！不忍下口，怎么了？！谁都别动筷，留它个全尸！”
沈言初继续给他下套，“这鸡是乔大小姐点的，你就不忍了？那你是看上鸡还是看上人了？”说罢，不等奚子靳还嘴，他又继续对乔念訫道：“乔大小姐，你都看到了，此人能言巧辩，这般口不对心，且在外臭名远扬，实属不是良配！他若追你，我都替你想了一大半拒绝的理由。”
沈言初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
乔念訫何等聪明，闻弦音而知雅意，她掩唇而笑，“我觉得不然，有时候，人不需要泾渭分明，名扬天下能如何？流传千古又如何？好与坏皆会被世人传颂，究其根源，不过是他人口中的一句话罢了，结果是好的就行，其余的管他做什么？”
奚子靳看着沈言初朝身侧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反驳啊？”
沈言初没理他，听得刚刚那一番话，他看着乔念訫，忽然笑了，风姿儒雅的脸如洁白的玉兰绽开，清风拂面。
沈言初想到了奚子靳以前弃朝而去时跟他说的一番话，如出一辙。
今日他目的已达到，砖也抛了，玉也引了，遂无需再多言。他笑着道：“不敢，我吃人的嘴软。”
接下来，三人气氛甚是融洽。
几番言辞之后，乔念訫不禁对沈家的二公子感到佩服！沈言初为人处世跟他温和的外表一样，让人觉着舒服，且知进退，懂分寸，言谈举止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可是门学问。
沈言初也对乔念訫有所改观，早先他还以为好歹是皇家长大的公主，应该是有些脾气性格在身上的，况且第一次见她时，无论是颜值还是展现出的才华都是上上等，这样一个人的确没有不狂的资本。没想到，她本人十分好相处，为人爽朗，平易近人，且远见卓识，不似寻常女儿家的心思。他都怀疑南泽帝不是把她当公主养，而是把她当真龙天子培养的。
一顿饭眼看差不多了，沈言初站起身。
“干嘛？”奚子靳问道。
沈言初瞪眼，“能干嘛？如厕！”
奚子靳一脸嫌弃，“粗俗！”
沈言初温润公子一个，也难得不雅一回，回怼道：“你不俗！”又看向乔念訫，“灌他！让他憋着别尿！”
乔念訫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奚子靳赶苍蝇似的挥手，“赶紧滚。”
沈言初离开后，桌上只剩二人。
奚子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侧脸。
乔念訫不明所以，笑道：“你盯着我看干嘛？”
奚子靳轻笑，“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乔念訫眼睛笑得更弯了，追问：“有多好看？”
奚子靳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闻言乔念訫忍着得意和笑意，端起酒杯跟奚子靳放在桌上酒杯碰了一下。
奚子靳看了一眼跟前的酒，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见她一双眸子正视着他，眸光期许，亮如星辰。
他没说话，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他没承认别人好看，但夸她好看。他没喝别人敬的酒，却喝了她的酒。
有些事情就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在相遇的第一眼时，就已成定局。
这顿饭过后，已是月上中天。
沈言初借着走肾的由头，早就结过账随后溜之，故意剩下二人独处。
乔念訫得知后，哭笑不得，“说好的我做东，看来下次还得请一次沈少爷才是。”
奚子靳不甚在意，“请他干嘛？就该他请！那只鸡全让他吃了，死无全尸。”
乔念訫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见她笑得开心，奚子靳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此时，一辆花车被一匹骏马拉着缓缓驶了过来。
马身上拴着红绳彩线编制的喜庆装饰，马车里坐着一对童男童女，他们正顺着路往外抛撒饴糖，引得周围的人欢呼哄抢。
七夕游街撒糖是北清历代传下来的习俗，叫福衢寿车，抢到花车上撒下的糖，就意味着抢到了福气，未来便会福禄双全，福慧双修。
奚子靳伸手接住两块饴糖，递给乔念訫一块，问她：“走走？”
如此热闹喜庆的景象，任谁也不想错过。
乔念訫伸手接过饴糖，打开糯米纸的包装，把糖扔进了嘴里，才道：“走！”
于是二人并肩而行，沿着街边缓缓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