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路同行
马车已进沧州地界。
钦原躺在车顶,喝了酒,有些醉意,加上马车左右摇晃,就像婴儿摇床一般,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忽然,碾过一个大坑,车子左边一沉一颠,钦原睡得正香,扑通一声响,直接颠翻到了地上。
茶商和车夫听到声响,停车下来查看。好在钦原是个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并无大碍,只是扶着腰叫疼。
车夫见他明明是从车上摔下来的,便说道:“你这位老兄,什么时候上我车顶的?也不和我打声招呼,你要付车马费的。”
钦原摸着自己的腰,自己就是没钱才坐的车顶,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茶商见钦原衣裳破烂,一副几个月没洗澡的模样,猜想他是没有钱,便悄悄搭了车。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的,不然也不会在车顶上,一直都不下手。过去看看了钦原,问道:“这位小哥,你没事吧?”钦原摇了摇头。
茶商见他没有受伤,便说道:“算了,车夫大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看他穿得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钱付给你。这样吧,他的车马费算在我身上。”又对钦原道:“你去要哪?”
钦原见他为人慷慨,又知道他们是去德州,便说道:“谢谢这位大哥,我是去德州。”
茶商道:“那好,我们正巧同路。你就一同坐车吧,只是别再坐车顶上了,摔伤了可不好。”
车夫见有人付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把后面箱子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钦原也可以安心的坐车了。
路上聊天得知,原来这个茶商叫丁德旺,是德州人,在京城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如今年近半百,家小俱在故土,于是思乡之情愈加浓厚。他有些得意的笑道:“这人生就像是品茶一样,先有一些苦涩,后回甘,便会让人回味无穷。若是先甘后苦,违背了自然之道,这样的人生可能就会产生扭曲。”正所谓三句不离本行,他是个茶商,对茶自然是情有独钟。
钦原不懂茶,他只喝酒,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这日将近黄昏,天空乌云翻滚,不时雷鸣电闪。丁德旺道:“马上要下大雨了,车夫,寻一家客栈避雨休息吧。”
于是三人来到一家客栈,客栈后面宽敞,可以停放马车,又给马喂养了草料。不一会儿,天空中豆大雨点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此处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也有许多过往的客人。
几辆镖车陆续来到客栈,镖车上插着飞龙镖局的镖旗。几个长得粗壮的汉子护在左右,显然是飞龙镖局的镖师,一个长着胡茬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支狼牙棒,威风凛凛,显然是镖头。他们卸了行装,进店打尖。
店内一对夫妻,穿着粗布麻衣,带着孩子,手里还抱着一个,还在牙牙学语,呜呜直哭,大概是饿了。大一点的孩子,也吵闹着要吃这个那个,被吵不过,父亲骂了几句没有用,一巴掌下去,母亲哭兮兮的,拉也拉不住。
客栈内自然也不乏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只要有有钱人出没的地方,就会有那些浓妆艳抹的妓女来揽生意。那妓女路过孩子旁边,孩子要拉她,被她一把甩开,满脸嫌弃地道:“臭死了。哪里来的野孩子,没人管。”对着有钱人的时候,那张脸又变成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钦原看着这些妓女,突然想到了碧玉。他摇了摇头,碧玉可不这样。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见外面来了两个汉子,身穿蓑衣,头上戴着斗笠,这二人坐在外面棚子下,把帽沿压得低低的。钦原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的举止绝不是两个普通农夫。
钦原突然有些内急,见丁德旺身旁倚着一把雨伞,就说声:“丁大哥,雨伞借我一下,我去解个手。”说着就要去拿。本来丁德旺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他却反常的护住了那把雨伞,等他发现钦原充满奇怪的眼神,才支支吾吾道:“外面雨大,待会再去吧。”一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人有三急,如何等得?又尴尬地笑了笑,把雨伞递给了钦原,说道:“老弟很急就拿去吧。”
钦原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雨伞,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心想:这一定是什么名伞吧,不然他也不至于天天带在身边,还不肯借人。再细看那伞,伞面画着兰花,伞柄和伞骨都很精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钦原走到外面,故意往那两人旁边过去,仔细观看他们的手,只见他们的手修长干净,没有泥土,也没有常用农具的老茧。心中对他们更是起了疑心。
这场雨下得很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几人在客栈歇了一宿。到了第二日,雨也早停了,只是地上尚有许多雨水,和土浑在一起,这路就泥泞难行了。
车夫对茶商丁德旺说道:“丁老爷,这刚下了雨的路不好走,不如等天晴了以后再走吧?”
丁德旺道:“你不知道这条路,是个强人常常出没的地方。看见那些镖车了没有,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车夫明白他的意思,那些护送镖车的镖师有七八个,而且手上都有家伙防身,跟着他们走,即便遇见强人,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便笑道:“对,对,听你的,丁老爷。”
刚吃了早饭,那镖头提着狼牙棒,叫道:“大家吃了早饭,收拾收拾,我们的货已经耽搁了日期,早点出发。”一些斯文的客人,见他提着狼牙棒已经有些害怕了,等他开口一个大嗓门,都把凳子挪开了点,生怕他误伤到自己。
车夫听到那镖头的话,还不见钦原下来,便去柴房叫他。钦原没有什么钱,就住在便宜的柴房里。
车夫推门进去一看,只见钦原还在那里呼呼大睡,没有醒来。有些不耐烦,过去把他推醒,说道:“我说你这个酒鬼,你怎么还在睡啊。我们要赶路了,你走不走的?要不是丁老爷仁慈,换作是我,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钦原笑道:“你没收钱么?”
车夫把手一甩,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随着那镖头一声号令,竖着飞龙镖局的旗号,一行人向南的方向出发。泥路难走,镖车又沉重,所过之处,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茶商丁德旺雇佣的车跟在后面慢慢前行,钦原躺在箱子上继续睡觉。还有那对夫妻也跟在后面,那男人用一辆手推车,车上坐着两个孩子和一些行李包裹,他老婆在旁边跟随着。
一行人走了有一个多时辰,路上逐渐人烟稀少,远处山岗映入眼帘。
那镖头是惯走江湖的,知道此处常有强盗出没,便叫一个镖师先去前方开路,如有状况,则发信号通知。那镖师去了。
众人稍作休息,不见那镖师回报,也不见信号,只当是前方无事,便又起身往前去了。
行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忽见前面山头一人骑着马,向这边飞奔而来,一边口中发出响哨,响彻山谷。那镖头叫声不好,叫人回撤,哪里还来得及,只见满山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人,六七个骑着马,步行的喽啰也有三四十个,从四面八方围将过来。
众人犹如待宰的羔羊,动弹不得,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