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曲折人生
夜已至亥时，京城的灯火，照不亮多少孤独人的心。
碧玉的心里对那个疯子有些好奇，她又换上夜行衣，却没去偷盗，而是悄悄的又往昨夜的那条路走，虽然她心里不明确要干什么，但还是希望能遇上那个人。
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胡同里空无一人，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正准备回去时，角落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今夜又该谁破财了？”
碧玉回头一看，借着微弱的月光，果然是那个疯子。只见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靠在墙边，充满沧桑的脸上有些胡子拉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碧玉心里竟有些开心，但是表情故作镇静，说道：“你又来多管闲事，你没正事做的么？”
那人说道：“我就是在做正事。”
碧玉奇怪道：“什么正事？”
那人道：“我既然不屑去做偷盗的事，总是要吃饭的，别的事我也做不来，但是拿几个贼，捉几个通缉犯却是轻而易举。这样既可以得到赏钱，又可以为民除害。”
碧玉道：“真是个疯子，你干脆把我拿去请赏吧。”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见过你的丈夫了，你说的话不假。况且你偷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之中有些人的钱也不会很干净，我不但不忍心捉你，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还有些同情你的际遇。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说吧。”
“你为什么要养着你的相公？你挺不容易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和我为难了？我的事说来话长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这样，我知道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馄饨摊位，我请你去吃宵夜，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碧玉思索了一会，道：“好啊。不过，我也要听听你的故事。”说着，转身往家走去。
那人道：“你去哪？”
碧玉指了指自己的身上，道：“去换衣服啊，这身衣服怎么去？”
那人点了点头，道：“你相公不会介意吧？”
碧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会介意，还会让我去做那种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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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穿着碧绿的裙子，笑靥如花，对着那人道：“疯子，走吧。”
那人愣了一愣，大概是从来没这么被人称呼过，然后又笑了。碧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叫碧玉，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那人道：“我叫钦原。”
“原来是钦原大哥，很高兴认识你。”碧玉心情似乎不差。
馄饨摊位的老板是一个老大爷，摊位不大，两张小桌子，四条小凳子。桌凳都是旧的有些年岁了，桌面上有些擦不掉的旧油渍在泛着光。
很快，老大爷把煮好的馄饨捞出了锅，随着一团滚水烟雾，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碧玉道：“说老实话，我很少来这里吃东西，谢谢你，钦原大哥。”
老大爷小心翼翼地把两碗馄饨端过来，听碧玉这么说，便道：“姑娘，大爷的家什是旧的，可是卫生是很好的。我已经在这卖了有几十年了。”
碧玉笑道：“大爷，您别误会，我平时要工作，忙得没空出来。我闻到香味，肚子都饿了，开动吧。”
老大爷笑了笑，对着钦原道：“小兄弟，别怪大爷多嘴。你怎么能让老婆工作呢，你看大爷我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可是我几十年都没让我老伴一起来受风雨的。”说的碧玉差点没喷出来，羞红了脸。
钦原一听，瞪大了眼睛，刚要解释，又觉得不好解释。
碧玉看了他一眼，笑道：“大爷，你说的真对，他啊，不知道心疼人。”
钦原无奈的笑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两个人骂了，还不能还嘴，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吃完馄饨，二人离开摊位。
碧玉道：“刚刚对不起，为了向你赔罪，我请你去喝酒吧？”
钦原道：“喝酒？好啊。”
碧玉问道：“钦原大哥，你看起来真神秘，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钦原沉吟了一会，说道：“碧玉姑娘，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碧玉低头思索着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缓缓道：“我老家是眉州的，小时候家里穷，我又是老大，家里的活从小就没少干，却没少挨打挨骂。后来，我被父母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时间一久，那个大户对我动了歪心思，被主家婆知道了之后，几乎不曾打死我。我忍受不住，跑了出来，在外面我没钱生活，到了晚上又冷又饿，可是世界虽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人虽多，却没有在乎我的人。我卷缩着身体，躺在一个破庙里，我能感觉到我似乎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在我几乎疲倦到极点的时候，有一个声音把我唤醒，迷糊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位神仙似的人物，这个人后来成了我的恩师。他询问了我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破庙里，然后给了我食物，我很快就吃完了。”
钦原听得入神，二人来到一家酒店，点了一壶酒，二碟小菜。
钦原筛了两杯酒，把一杯递给碧玉，然后举起酒杯，对碧玉道：“没想到你的过去这么曲折。我敬你一杯。”
碧玉喝了一杯酒，顿时醉眼迷离，黑色的瞳孔放出光来，接着道：“我的恩师是峨眉山的一位修真道士，他问我要不要回家去，我说死也不回家了。他见我态度坚决，便决定带我去峨眉山，还说去修行是很苦闷的，不仅要练功做事，生活也很单调，不比繁华的都市。我哪里知道这些，只要不被打，不被骂，我去哪都是可以接受的。于是，恩师带着我去了峨眉山，峨眉山上也有很多师兄弟，有男有女，其实也不会那么苦闷，虽然练功苦了些，不过在那有吃有住，恩师也从来没责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恩师他老人家可以说是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可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一双醉眼里滚着泪水。
钦原本想安慰她，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安静地看着她。
碧玉调节了情绪，说道：“你知道么，钦原大哥，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恩师。”
钦原点了点头，若有所悟，说道：“他老人家还好么？”
碧玉道：“恩师他老人家早已经过世了。有一次，他听说池州闹蛇妖，伤害了很多人的性命，无人可以降伏。恩师义无反顾，交待了一些事，带着两个师兄就去了。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去找，哪里还找得到。恩师不在了，我常常受到欺负，在峨眉山也呆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了，我便离开了峨眉山。”
“离开峨眉山之后，我以为靠着我的武艺，可以混出什么名堂来。可是，现实并没有如我所想，我无依无靠，饿的没办法了，就去偷。可是这也不是长远之计，为了生活，只能投身一个戏班，随着到处演出。一路奔波，一天没有几个工钱，却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直到后来跟着戏班，来到了京城。也不知怎的，我一向身体很好，来京城后不久，我就生了一场大病，烧的人整日迷迷糊糊的，我的钱本来就不多，不够开几天的药，班主还帮我垫了一些钱。可是，我的病就是不见好转。大概是命运的安排，戏班眼见就要离开京城了，班主见我没有好转的迹象，也不想再给我垫钱了，而且带着一个病人怎么上路？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别人呢，我也能理解他们。正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的时候，有一个常来我们戏班看戏的男人得知了情况，他主动说要照顾我，班主便把我丢给了他，带着戏班离开了京城。”
钦原道：“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你的相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