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返京
秋日，天亮的早。
宋祁趁着天还未亮，便悄然动身了。
她本准备悄悄就走，然而，刚刚上马车，墨离还是掀开车帘道：“国师，晏青云来了。”
宋祁抬眸看过去，晏青云就在树下。
大概是一早就等着了。
她微微一叹，起身出去问道：“晏公子，昨夜说了那么多，都不算离别赠言吗？又何必早起，特意相送？”
晏青云看着宋祁有些无奈的神情，笑了笑道：“昨日什么都说了，却还有一句没来的及说，想着今日也要离开，不如和国师再同行一段路。”
“总有分别的一日，又何必在意早晚？”
宋祁反问。
“也总有再见的一日，不是吗？”晏青云笑容浅浅，他看着宋祁，递了一个锦盒出去，开口道：“国师，昨夜那些东西都是送给小殿下的，仔细算来，自入国师府国师已经送了我三样东西，我却一样都没有还过，这便当做我的回礼吧。”
晏青云说完，顿了顿又道：“锦盒下面，还有一封信，待国师回抚州以后再看，又或者，国师看了以后，觉得冒昧打扰，只当没有看过便可。”
“行。”宋祁点头，她拿过锦盒，也没其他犹豫的，转身便走。
“还有最后一句话。
宋祁闻言，回头问道：“什么？”
“我在抚州等你。”
晏青云看着宋祁，像是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六个字上面。
他握着衣袖，用力到手指泛白：“听说抚州的雪，是大明少有的景致，国师可别错过了。”
“我记下了。”宋祁微微一笑，最后道：“此去抚州，祝你一路顺风。”
晏青云颔首，终是没有再说话。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明白。
看着马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晏青云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回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去抚州吧。”
苏东点头。
——
一路北上，和先前一样。
但想着皇后生产一事，几个人路上也没耽搁时间。
基本上都是墨离和墨禾换着，确保每日都不落下路程。
终于，半个月后，马车到了京城。
国师府里已经没人了，一院的萧条之色。
先前还留了打扫之人，但秋日来的及，早上刚刚打扫过下午就落满了黄叶。
墨禾墨离收拾着，把从朔京带回来的东西一一规制。
直到看见那个一直被放在箱子底下的盒子，墨禾问宋祁道：“国师，你就不好奇晏青云送了什么吗？这么长时间了，也一直没有打开看看。”
墨禾心里好奇的很。
但宋祁没有打开，她也不方便去看究竟是什么。
“你若是想看，拆了就是。”
宋祁找了本书，懒懒的坐在树下。
就在她准备看书不管那盒子的时候，想起晏青云的话，她又开口道：“那封信不要拆，另外你看完了，把程老的那封信找出来，送去程南星那里。”
“是。”
墨禾应下。
她打开木盒，里面东西，看见第一样东西的时候，她抬头，惊讶的问道：“国师，晏青云知道了？”
宋祁没有明白墨禾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遂看了过去，问道：“什么？”
“晏青云送的是发簪。”墨禾看着手里的发簪，有些疑惑：“不过这发簪，看起来但不像是寻常发簪，就……”
墨禾说不出来是什么。
宋祁合上书走过去，拿过墨禾手里的发簪时，开口道：“这是桃木簪。”
枯叶翻飞，宋祁看着手里的发簪，顿然觉得恍如隔世。
朔京苦寒，桃花是开不到朔京的，有一年领兵出征，却意外看见满树桃花压枝，我便折了一束花，日日看它。
桃花枯了，我就取了树枝，日日打磨，终于成了一根发簪，只可惜，丞相嫡女，怎么会佩戴木簪呢？我想送你，却又觉得与你身份不匹配，就像我一样，永远配不上你。
我哪里会在乎什么金簪银簪？只要他心里有我，便是一根树枝，也能欢喜的紧。
任杰与晏青伶的话一一在耳边浮现。
宋祁看着那根发簪，来回看了许久，而后喃喃道：“这并不是任杰送给晏青伶的那一根。”
那一根发簪，最后随着晏青伶一起下葬了。
所以，这一根，是晏青云自己打磨的？
是在朔京时想到的。
还是在襄州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宋祁不得而知。
墨禾没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看锦盒里其他东西，便合上锦盒道：“国师，你自己看吧，奴婢去送信。”
宋祁轻轻点了点头。
墨禾依言离开。
宋祁复打开锦盒，拆开其中一个香囊，而后取出了一根白色的发带。
发带颜色虽然简单，可上面整齐的绣着花朵。
花骨朵儿簇拥在一起，明明也是白，却与发带的白不一样。
宋祁看着发带，慢慢抬起了头。
院子里，槐花早就已经落完了。
她钟爱槐花，这件事，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
爱闻那槐花的香气。
然而这发带上，绣的正是槐花。
晏青云是如何知道的？
宋祁慢慢闭了眸，许久，她方才睁开眼，继续看向锦盒。
里面只有一枚手镯。
通透的绿色上面也是细细的雕琢了槐花的花纹，还有国师府统一服饰上的花纹。
宋祁看着手里的三样东西，良久的沉默了。
发簪，发带，手镯。
每一个东西都很普通，却又准备的很贴心。
宋祁最后打开最下面一层，如晏青云所言，有一封信还有一枚令牌。
宋祁看着令牌上面的“金”字，想起以前墨禾曾说过的，便明白为何会多这一个令牌了。
这是晏青云曾经许诺过的，若有朝一日落难。
拿这个令牌去千金阁。
能力之内，晏青云不会推脱。
如此算来，晏青云给她的，应该是四样东西。
宋祁看着锦盒，笑了笑，终究是没有打开那一封信，而是夹进了刚刚看的书页里。
最后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很蓝，很高，很远，只是不见一片云彩。
她喃喃道：“晏青云，我早就说过了，无论爱谁，都比不过爱自己，又何苦误人误己。”
晏青云送的东西，宋祁明白是什么意思。
手镯，是她与国师府的联系。
发带，是晏青云希望她做回自己。
而那个发簪，其中的深意，宋祁已经不想揣摩了。
而不揣摩，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