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拆穿
秦瑶忙前忙后,又是吩咐下人备热水,又是给他擦拭头发,伺候他沐浴更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切事宜完毕。
黎渊坐在榻上,肩头披着外袍,推开了半扇窗,面色如水的望着窗外蔷薇花架,手臂搭在窗沿,指间捏着茶盏,慢慢摩挲。
秦瑶心中没底,她隐约感觉黎渊与往常不同了,他从未对她如此冷淡过,但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景初哥哥,可想练字?”
黎渊练字时,她时常在一旁帮着研墨,无事做的时候,只能用练字来消遣。
他正愁找不到法子试探,秦瑶就主动入圈套。
“好啊。”
黎渊笑得柔和,与她一道行至桌案前。他没头没尾的写了一句: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散彩云碎。
“景初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秦瑶心跳如擂,断定了他已经知晓蒙骗他一事,她没想到自己没日没夜的训练了这么多年,还能被人看出破绽来。
“你的飞白写的不错,写给我看看。”
黎渊将笔递给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与狠戾。
她对字迹还是有信心的,可被他这么盯着,心中没底,下笔都颤颤巍巍的。
写完之后,她自己细细端详,觉得八九不离十才敢拿着给黎渊看。
秦瑶笑意盈盈的对上黎渊的双眸,“景初哥哥,我写的如何?”
黎渊指腹摩挲着宣纸,她的字迹不差,可细节错了。林琪说的有道理,细微的小习惯是模仿不来的。
杳杳自幼书写都会以一个小墨点结尾,任谁说她都不改,这足矣见得她有问题。
黎渊将纸揉作一团,扔向远处。秦瑶顿时紧张起来,“景,景初哥哥,怎么了?我写的不好吗?”
“你扮作她接近我,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颌,往旁重重一甩。这句话就已经给事情盖棺定论。
黎渊认定了她是装的,他不会听任何解释,那她也就没有了解释的必要。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黎渊,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你这样朝三暮四之人,也配留在她身边?我不靠近你,她怎么离开呢。别忘了,是你出走,还她担心,四处寻你,舟车劳顿导致体虚滑胎,你欠她的下辈子也还不清,你说她该有多恨你呢。”
秦瑶将所有的不满全部脱口而出,半点不给黎渊留面子。
黎渊闻言,第一反应不是动怒,是反思。他垂眸后再次抬眼,眉间凝结霜色,透出几分锐利的冰寒。
“她原不原谅我,和你今日一定会死,是两码事。”
黎渊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压抑的哑。一语落,他缓缓起身。
秦瑶戒备的看着她,她不怕死,毕竟她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沈明微的。能为沈明微而死,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只是沈明微知道她的死讯后,会不会伤心难过?
黎渊赤手空拳,一招一式都带着无穷尽的杀意。
起初她还能勉强躲避,后来黎渊的招式逼的越来越紧,她有些束手无策。
直到黎渊的手覆盖在她脖颈处,清晰的感知她动脉里血管的流动,“别怕,不会很痛苦的。”
她这双眼睛生的与沈明微有几分相似,黎渊瞧见了总会联想到沈明微。
他将她的双眼遮住,慢慢缩紧力道,见别人垂死挣扎十分有趣,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忽的,一个梅花镖从他身后飞来,直挺挺的插进他的右后肩,黎渊吃痛松开了手,双目猩红的寻找所谓刺客。
他以为再次见到沈明微会是勃然大怒,可真的当她出现在眼前时,愧疚与懊悔涌上心头。
沈明微身着一身朱红织金绣凤凰罗裙,柔软细纱作外衣,腰间系着一条宫绦,妆容浓艳中不失清丽。
平日里她穿浅色已是极其出挑,今日一身明媚艳丽的罗裙,更是将昳丽的容貌全都烘托出来,发挥到了十乘十。
她抬起眼帘,鬓上簪着的步摇一颤一颤,映亮她长眸的眼尾,眼角如坠着熠熠的宝珠。
“别杀她。”
沈明微放软了声音,有几分求他的意思。黎渊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她若早些承认自己就是杳杳,哪还会有这档子破事。
他缓缓走向她,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有给我机会说吗?”
沈明微自嘲的笑了,刚嫁入摄政王府时,她打定主意不多逗留。后来情愫生根发芽,她也曾想过与他白头偕老,可他全然不给她说清真相的机会。
却愿意认真细致的听林琪说话,他有什么脸面说他人蒙骗于他?不都是他心甘情愿吗?他愿意听旁人的,沈明微又能说什么呢。
黎渊身后,秦瑶拿着簪子一步步靠近,她高抬着手,想一下解决黎渊。
沈明微对着她摇了摇头,秦瑶犹豫不决,沈明微只能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她一把推开黎渊,秦瑶才收了簪子。
“从前的事已然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吧。”
好恶心的话,沈明微说出来时,都有几分想吐。
黎渊心下大喜,“好,重新开始。日后你就是幽都唯一的皇后,我们携手一起看繁华盛世。”
她好说歹说,黎渊才愿意放过秦瑶,他赖在这殿中不走。最后是总管太监将他请走,说崔丞相有要事启奏。
殿中静的落针可闻,沈明微叹着气安慰秦瑶,“他执念太深,这事被拆穿是必然的,你不必灰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离开时,沈明微眼帘抬起,站在雨后的日光中,打量了一下大殿栉比鳞次的的殿顶间飞翘的檐牙鸱吻,缓步穿过曲折回廊。
刚回到栖梧宫,就听见殿中有鹰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祁霜在给来福喂食。
这就代表陆卿尘回信了!
她快步走向来福,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取下它脚底下绑着的信封。
陆卿尘说她的事,就是整个日月谷的事。信中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她在封后大典当晚,给黎渊下点迷药,其余的她都不用管。
他们保证会带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