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割席
不止沈明微,在场的白家人也摸不着头脑,也没人敢置喙老祖宗做的决定。
“沈姑娘是我白家的恩人,她远嫁于此,不容易。还请秦姑娘日后进门,多照顾几分,莫要与她针锋相对。”
这话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不论站在什么角度,这些话都不该白老夫人说……
沈明微秀眉微蹙,感觉气氛十分压抑。
秦瑶本可以甩脸色,但她没有。她与白老夫人平视,一字一句无比真诚。
“老夫人放心,我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
话音刚一落下,秦瑶就眉眼含笑的看向沈明微。
所有人都以为秦瑶这一声公主,是唤沈明微熹元公主的意思,在场众人只有祁霜隐约能悟到第二层含义。
这场闹剧暂且到此为止,白家邀请了五湖四海的厨子,几乎是做了满汉全席。
白家这些嫡系小辈,也是娇生惯养,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连他们都有几分被震撼到。
“沈姑娘,我敬您一杯,借您的光,我们才能吃到这么些好东西。”
白家小姐起身给她敬酒,抛开所谓尊卑,她们是平辈,沈明微也十分给面子的站起身,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她倒是很喜欢白家,有分寸,知进退。得知黎渊带回来一个女子后,更是改了对她的尊称。
确实,沈明微最讨厌别人唤她王妃,还是沈姑娘三个字听着悦耳。
沈明微酒量极佳,千杯不醉,从前还得了酒中仙的名号,今日更是将白府之人全都喝趴下了。
反观秦瑶有几分不胜酒力,她双颊酡红,走路摇摇晃晃的,看起来晕乎乎的。
白府之人目送她们上马车,到了拐角处,沈明微命令车夫改道,去西园寺。
得让秦瑶吹吹山风,醒醒酒。既然要装,便装到底,她喝个醉醺醺的,万一说漏了点什么,恐殃及性命。
九仙山,西园寺。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道路两旁,几棵参天绿树挺立着。
羊肠小道,阴凉袭人,参木深绿,桂花缭绕飘香。
莲花宝座之上,一座巨大的金身接引佛像,以某个轻微的角度向下倾斜,和蔼地微笑着俯瞰芸芸众生。
祁霜搀扶着秦瑶,寻了一处清凉处坐着。
沈明微觉得既然来了,那便上炷香再回去,也不枉此行。
庄肃的佛像下,弥漫着淡淡檀香,悠扬钟鸣环绕耳际,踏入门槛的刹那便使人肃然起敬。
排排蒲团之上跪坐着小沙弥,他们轻敲木鱼,口中呢喃着梵语经纶。
她撩开衣摆跪坐到了蒲团之上,虔诚的拜着,之后还抄了一卷佛经。
再次回到祁霜身边时,秦瑶已经清醒了,她细呷杯中清茶,像是料定了沈明微不会把她如何,所以才这般平静。
秦瑶在林琪面前,会装作针对姿态。可四下无人之时,秦瑶对沈明微有一万个尊重。
“我不知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给你了什么样的好处,让你这么忠心的为他卖命。可摄政王府似龙潭虎穴,深入之后,可就那么好离开了。”
沈明微眉眼间尽是关切,秦瑶心中一暖。
“我的任务,是让公主您早日离开王府,您一日不走,我便得继续蛰伏,直到功德圆满。”
秦瑶放下瓷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开玩笑。
这就没错了,沈明微滞留摄政王府一事,是沈知远心中的一根刺。
若不能尽早拔去,他心不安。
“黎渊承诺过给予上元三座城池,此事黎澄还未点头,他们撕毁盟约一事,上元损失惨重,我答应你,城池一旦划分给上元,我立即想法子脱身,你也一样,不要以身试险。”
起初,沈明微是有一点点打算,想将身份告知黎渊。
奈何黎渊压根不给她机会,后来,她也不乐意说了,没什么意义。
事到如今,摄政王府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唯城池一事,能让她驻足停留。
“好。”
秦瑶心中百感交集,良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应一声好。
他们要回王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摄政王府侍卫倾巢出动,沿街搜寻,在路上就将他们的马车拦了下来。
沈明微下马车时,正逢黎渊询问车夫之际。
他缓缓抬眼,凉薄的眼锋扫向身后那两位车夫,“谁自作主张改道的!”
车夫只觉得背脊飕飕发寒,为了保命,只得战战兢兢的如实回答。
“原是要回府的,只是王妃突发奇想,最后去了西园寺。”
黎渊想都没想,朝她走了过来。
他攥着沈明微的手腕,眼神狠厉,“谁允许你带她到处去的?”
“我想去就去,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沈明微用了些内力,甩开了他的手。身上珠翠撞出重重戾声,漆黑凤眸犹沉着一潭寒冰。
四下都是风,她的衣袂被吹得飘荡,与他的玄袍交织在无尽的夜色里。
黎渊气急,扬手给了沈明微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她耳边炸开。
围观人群都瞪大了双眼,祁霜与秦瑶袖中拳头攥紧,似乎下一刻就会一拳打在黎渊脸上。
沈明微懵了,她长这么大,家里人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黎渊竟然敢动手?
她缓了一刻,再次对上他的双眼。黎渊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后悔了,他凌空的双手想去揽她,却又不敢。
沈明微勾唇浅笑,蓄力还了他两巴掌。
周边侍卫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见王妃这么勇猛,鸦雀无声。
“黎渊,别太高估自己。我心情好时,勉强拿你当个人。他人视你如珍宝,你如今在我这,连根杂草都不如。我可不是你院中的侧妃,任你拿捏。”
她拂袖离去,只留下风中的一点余香。
秦瑶深吸一口气,即便怒火中烧,也得忍着恶心安抚黎渊。
“景初哥哥,你不该和王妃姐姐动手的,脸还疼不疼?”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面庞。
黎渊第一次没有理她,眼下他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疼,难免有些后悔,一时的冲动不仅让他颜面扫地,还与沈明微生了更大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