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争锋
“主子，路上你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回去歇着吧，这么熬下去，只怕黑麟卫没到临安，您就病了。”
祁霜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她也听得进去，主动回屋补觉。
自那场大战之后，她从未睡过如此安稳的觉。
姜玄澈收到信后，累死了两匹马，才在十天之后赶到临安。
彼时黑麟卫还未兵临城下。
他迫切的想见沈明微一面，第一件事就是到沈府。
府中下人甚少，只有几个洒扫的婢子。听到有人敲门，迟疑了一会才去开门。
祁霜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来人已然进了门，再没有赶出去的道理。
虽然她没见过姜玄澈，但第六感告诉她，这让沈明微一定不想见到。
她快步回屋启禀沈明微，想法子应对。
不曾想姜玄澈眼尖，立刻命人将她拦了下来。
“姑娘走得这么急，可千万注意脚下，别摔着了。”
他的侍卫含笑将她拦住，不让她有机会告密。
姜玄澈目光只停留在她面上一瞬，便迈着步子，往里去。
彼时，沈明微正慵懒的倚在陶案前，案上珐琅莲花香炉熏着烟，美人托腮执卷，眼皮却一下一下发沉。
“杳杳。”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直发愣。
沈明微被这一声吓得睡意全无，她脑海骤然浮现少年精致漂亮的容颜，还有他目光中的沉冷阴郁。
她抬眸循声望去，他站在那里，一语不发，黑得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隐有光辉涌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之感。
沈明微袖中的双手轻轻握拳，心如擂鼓，衣衫底下一层细汗。
他来做什么？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他毕竟贵为上元太子，该有的礼数失不得。
沈明微起身，向他行礼。
才刚屈身，便被他扶起。
“我们之间，不必多礼。”
他这话里话外，都像是来找她叙旧情的。
沈明微冷漠的抽出手，“太子殿下慎言，臣女与您之间，从未有过我们。”
二人关系对立，如楚汉河界，井水不犯河水。
她也不希望跟再他扯上什么关系。
日华倾洒而下，笼在沈明微仰起的秀丽面孔上。
姜玄澈闻言是有不悦的，冷着眼看她，突然一怔。
沈明微面色平静，双眸幽黑如深潭，如凝脂的脸颊上呈现出一点绯色，更衬得肌肤胜雪。
仿佛浓雾缭绕中怒放的花朵，朦朦胧胧中舒展开婀娜的身姿。
清丽明艳，还带了几分妖媚。
姜玄澈手指颤了颤，“不是太子殿下，是皇上。”
他淡淡开口，纠正她的错误。
沈明微不可置信的拧着眉心，“什么时候的事？”
太子继位可是头等大事，怎么她在幽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初使和亲的当晚，父皇突发恶疾，不治身亡。我想去拦截送亲队伍的，可宫中大丧，我抽不开身。”
说着说着，他伸手去拉沈明微的手腕。
沈明微眼底的厌恶毫不遮掩，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理由。”
“臣女身体抱恙，没有精力会客，您请回吧。”
她毫不犹豫的发出送客令。
姜玄澈从前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今更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没想到，沈明微会对他这般冷漠。
无论如何，他也得保全那点体面。
“你且休息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必了，大战在即，你既亲临现场，便将心思放在战事之上，别让幽都觉得我们上元无人。”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教训姜玄澈了。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姜玄澈浅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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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薄的日光透过阴沉沉的天色倾洒而下，笼在沈明微脸上身上，她手挽缰绳，在城外绕了几圈。
姜玄澈在瞭望台上看她，她高贵雍容，恍若九天神女下凡。
突然，低沉的号角声呜呜地吹了起来，穿透茫茫风沙，从关隘向南北两侧发布信号，各处关隘立即响应。
号角声响彻天际，气氛肃杀。
黑麟卫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颤，举目望去，黑压压一片人马汇集，鲜艳的旗帜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扬起漫天尘土。
“杳杳，快回来！”
沈明微望着远方，为首的那人一袭玄黑铠甲，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将人淹没，无处喘息。
不是黎渊还能有谁。
她料想过两国交战，但与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是她没想过的。
眼看黑麟大军压境，沈明微迟迟没有动作。姜玄澈急了，他飞身直下，试图将她拉走。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待在这是想等死吗！”
他语气不善，沈明微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随他入了城门。
沈明微的身影，便是化作灰，黎渊也认得出来。
二人一道入城门，看着亲昵，想来关系要好。
沈明微与姜玄澈一事，他也略有耳闻。如今亲眼看到，才知内心怒火。
她当真是因为战事回来？
还是因为她心心念念之人在这？
看到他二人站在城墙之上，黎渊气不打一处来，率先打破沉默，“明微，你随我回去，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莫名其妙，幽都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凭什么？
沈明微默不作声，姜玄澈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贵国既已出兵，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熹元公主是我们上元嫡公主，不是任人拿捏的玩物，她若不愿回去，谁来劝都无用。”
姜玄澈一个眼神，城墙之上的士兵立刻弯弓搭箭，没有给黑麟卫一点撤退的空间和余地。
他们得令，身端体直，架箭从容，弓满式成。
万箭齐发，一时间空中布满箭矢。沈明微有几分担心黎渊，她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向。
不少黑麟卫随之倒下，好在黎渊剑术卓绝，分毫未伤。
城门打开，上元的军队争先恐后与黑麟卫扭打在一起。一黑一红，队伍分明。
战场一望无际，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硝烟弥漫，满身污血的士兵拼死一搏，一时间，野兽般的嘶吼，蔓延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