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夏遗踪（5）
这么一想，速不台一时沉默了起来。湖日查在一旁着急了，今日如果不能给巴音治罪，那恐怕就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况且，如果被巴音反咬一口，岂不就大加被动了。
湖日查走到速不台身边，俯身在速不台耳边低语了几句。
速不台又张口问道：“巴音，尔可曾采买了几十口棺木？”
巴音看着湖日查恍然大悟，定是这泼贼告的状，可这泼贼怎会知道自己采买棺木？也怪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由于采买的棺木和祭品数量较大，要好几家寿材铺才能置办齐整，自己也没多想，就带着士兵去了几家熟识的寿材铺采办，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速不台派人一问便知，这个事看来是抵赖不了
巴音只好答道：“卑职一时糊涂，见属下有几名兄弟之亲人当年被埋于荒郊野岭，暗想这时间过了多年，做个好事接其尸骨叶落归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于是擅自做主行了糊涂之事，恳请将军留下卑职一条贱命，卑职必定戴罪效忠！”
速不台哼了一声，暗想哪里有这么简单，这巴音如果背后没有他人指使，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想就这样蒙混过关。
湖日查像是猜出了速不台的心中所想，又凑上前低语了几句。速不台听后猛地一惊，思忖片刻，低声向湖日查交代了几句，湖日查点了偏将呼德一走出堂屋在外交代了一番，呼德领命而去。
原来，湖日查手下的一员亲信在日头偏西之时，偶然看见李惟忠带着一行人返回了中兴府，但是并没有直奔军营，而是去了另外的方向。这名亲信心中奇怪，于是悄悄尾随在后，直到看见李惟忠等人进了一处宅院，这亲信才回到军营向湖日查作了禀告。
湖日查一直以来都对李惟忠甚是不服，年纪轻轻官位就位于自己之上，尤其李惟忠还是夏国的皇室后裔，更让自己耿耿于怀；但毕竟李惟忠是军中副将军，也深得速不台器重，自己再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但是今日金雪峻前来告密，又听说李惟忠回到了中兴府，湖日查直观感到李惟忠与巴音的所作所为必有联系，况且李惟忠与巴音平日里私交甚密，见速不台也像似怀疑不可能只是巴音一人擅自而为，于是急忙将李惟忠已回中兴府的消息告知了速不台。
速不台听后确实吃了一惊，怎会如此凑巧，联想诸多细节，愈发觉得李惟忠也脱不了干系；但是毕竟没有任何证据，且李惟忠在蒙古大营的根基不浅，这次又代表自己前往朝中进贡，朝中已有死党至交传密报过来，说皇后和贵由都想杀害自己，幸得李惟忠极力辩解，朝中非但没有给自己治罪，还准备给自己官升一级。
速不台心中当然不想李惟忠与此事有关，但是如果李惟忠和巴音等人真的私下里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且李惟忠毕竟是夏国皇室后裔，这中兴府军营有两万官兵均是夏国遗民，万一这些人合谋反叛，那可是非同小可。
于是，速不台遣偏将呼德把李惟忠请回来，准备察言观色，弄个水落石出，然后再做定夺。
现在，巴音虽然承认了私下偷挖夏国君臣尸骨一事，但是拒不承认幕后有人指使，李惟忠又巧言辩解此事与自己无关。速不台无奈，只好传金雪峻上堂当面对质，看能不能问出个蛛丝马迹。
金雪峻颤巍巍地走到堂前，噗通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更是不敢多看巴音一眼。
巴音心中终于明白这告密之人是谁了，怪不得今日在皇陵内先是看见了金雪峻，后来再没看到其人影，自己也未在意，原来如此！心中不禁懊恼，自己怎地不在其犯事之时一刀宰了这个金雪峻？！到现在却养虎为患！
巴音双眼怒睁，冲着金雪峻狠狠地“呸”了一口。
速不台缓缓向金雪峻说道：“金雪峻，有本将军为汝做主，无人敢与汝为难，尽可将所知细节一一道来。”
金雪峻喉结蠕动了几下，吞吞吐吐说道：“近几日，小人听说巴音都统私自采买了几十口棺木，小人心中甚是纳闷，于是小心打听，听闻众位将军并未知情。今日，随巴音都统去了那夏国皇陵，见挖掘了许多墓坑，听说是找到了夏国君臣的尸骨带回来掩埋，小人心想事关重大，故前来向将军禀报。”
速不台继续问道：“汝可知巴音背后是何人指使？”
金雪峻迟疑地抬起头来，看看速不台，又看看李惟忠、湖日查等人，脸现困惑之色：“小人委实不知。”
李惟忠此时心中有了底，开口问道：“金雪峻，汝可曾亲眼看见那夏国君臣尸骨？可曾亲眼所见巴音掩埋尸骨？”
金雪峻有些慌乱：“小人心急赶回军营禀报，确未亲眼所见，可问过几位知情之人，均是说法一致。”
李惟忠故意重重的“哦”了一声，身子靠向椅背，不再言语。
速不台有丝恼怒：“金雪峻，那几名知情之人是何人？！”
金雪峻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速不台冲着湖日查命令：“传这几人前来答话！”
湖日查口答：“遵令！”匆匆走出堂屋，点了一队侍卫就准备出门。
可是，刚刚走到门外，湖日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见大门外，黑压压、密密麻麻站满了军营的士兵，把门前的街道都给塞满了，人数没有上万也至少有大几千。
大家也都默不作声，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神情漠然的看着湖日查等人。
湖日查仓啷一声拔出腰刀，指着面前的军士们：“尔等不在营中休息，来此处作甚？！”
就见人群中走出几名彪形大汉，拱手施礼：“湖日查将军，我等听说今日李将军回了大营，李将军一去数月，我等甚是想念。李将军平日里待我等多有关照，我等现时特来等候，为李将军接风洗尘。”
这几位彪形大汉均是李景维的侍卫。呼德带人到古尔王妃府中传李惟忠到将军府的时候，李惟忠临行之时给李景维等人使了个眼色。李景维等人心领神会，立刻到大营里组织起大夏籍士兵，万一要是李惟忠被治罪，大家就准备揭竿而起，拼他个鱼死网破！
这大夏籍的官兵绝大多数都非常服从李惟忠，唯李惟忠马首是瞻，听说李惟忠可能有危险，个个义愤填膺，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好几千人。
但是大家并没有携带兵器，因为还不清楚速不台能不能抓住李惟忠的把柄、给李惟忠治罪，所以大家到了将军府以后只是静静地等候在门口静观其变。
即使没有携带兵器，军营里的蒙古人只有一千多人，大夏士兵如果造反，蒙古人根本就抵挡不住。
湖日查看着这几千人，心里不免有点胆怯，这分明是前来示威！
湖日查也不去找人了，还刀入鞘，吩咐侍卫队在门口守候，自己急急跑入正堂向速不台禀报。
速不台听完湖日查在耳边的轻声禀报以后，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但是面色并未有丝毫改变，心想：“看样子，今日可能不好收场了。这些官兵明摆着前来示威，但是目前没有查到李惟忠任何证据在背后指使巴音，这些官兵也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如果冒然降罪李惟忠，恐怕今日这些官兵必反。”
况且，速不台与李惟忠不光平日里感情甚笃，而且从心底里对其维护自己的举动甚是感激，并没有真正想于李惟忠为难。
但是这次擅自盗挖大夏君臣尸骨的重罪，不可能只是巴音一人所为，现在已经审问到这个环节了，没有个结论，也太折煞了自己的军威。
就见速不台呵呵一笑，冲着李惟忠说道：“李将军，看样子此案需尽快了断，门外许多兄弟在等着为李将军接风洗尘呐！”
李惟忠心中有数，也没接话，只是微微笑了一笑，拱拱手。
速不台又转向巴音：“巴音，此事当真是汝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巴音梗着脖子，大声回道：“将军明察，确是卑职一时糊涂，与他人无关！”
速不台慢吞吞从桌上签令筒中取出一支火签令牌在手中把玩，缓缓对巴音说道：“巴音，汝可知拒不如实交代可是死罪？本将手中令牌落地，汝可是立将身首异处！”
巴音抬起头来，迎着速不台的目光说道：“将军，小人跟随将军出生入死十几年，小人的性命早就交予了将军，将军若要拿去，小人有何怨言？！”
速不台气得暴跳如雷，怒将手中火令牌向桌上狠狠摔去，刚想破口大骂，谁知一不留神没拿好，令牌竟然被甩飞了出去，啪的落在地上！
速不台一愣神，刚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那一瞬间，就见刽子手特木尔的鬼头刀猛地举了起来，照着巴音的后脖颈唿的一声就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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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党：一指为某人或集团出死力的党羽，含贬义；二指为朋党效死尽力；三指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出自《汉书翟方进传》。
养虎为患：成语，出自《史记项羽本纪》。意思是纵容敌人，留下后患，自己反受其害。
揭竿而起：成语，出自西汉贾谊《过秦论》。原意是砍了树干当武器，举起竹竿当旗帜，进行反抗，指人民起义。
火签令：古代斩头的令牌叫火签令或签令牌，装火签的盒子叫签令筒，相当于令箭，令箭到处，立即执行。令箭落地，代表立即执行的意思，即时生效，古人等级制度很严肃，对言行也很注重，令出必行，即使错的指令，只要令牌落地，也必须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