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中二少年
“……啊？啊啊啊？哦哦，实在不好意思……”
张天齐反应过来，立即从对方床上弹起，像屁股着火一般，就连原本亮晶晶的双眼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下去，看起来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样。
他局促地挠挠头，道：“抱歉，我有点得意忘形了，但真的不是故意的。”
金福兮倒是没多大反应，她平静地摇摇头：“无事。”
二人顿时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张天齐别别扭扭道：“金哥，我说的那事你再考虑考虑看呢，做不成小弟，咱们做兄弟也行啊。”
说着，他振振有词地拍了拍胸口：“做兄弟，在心中！”
金福兮一时不知怎么应对这个固执的大兄弟，她憋道：“……你先别叫我金哥了。”
“那不叫金哥叫什么，福哥？兮哥？金哥，这两名儿你喜欢哪个？我都叫。”
金福兮深沉道：“我都不喜欢。”
“啊……”
眼看那厮又要丧失了生机，金福兮清清嗓子：“行了，别给我整江湖那一套，在宗门叫我金师兄就行。”
张天齐明显就是个正值青春期的中二热血少年，满脑子向往江湖之士的傲然洒脱，一会做小弟，一会认兄弟，通身带着未被红尘沾染的清澈愚蠢，眼睛清亮得像刚从水里捞出的玻璃珠。
听见金福兮扫兴的这话，张天齐汹涌的志气明显被捏了一大半，只能倍受挫折地老实唤道：“哦……金师兄。”
少年的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张天齐便再度收拾好心情，扒到金福兮床边，像只等待投喂的哈巴狗：“金哥，啊不，金师兄，你跟我仔细讲讲，你当时是怎么牵制那老妖婆的啊？”
金福兮忍无可忍，道：“你小子今晚想睡地上是吧？床铺还没整理就在这跟我唠个没完？”
“金哥你怎么知道？！哥你真跟我心有灵犀，我就想睡飞舟的甲板上呢！据说夜晚的天空极美，漫天星光，银河流泻……哇塞，想想就激动，而且我和其他几个哥们都约好了，今晚在外边睡！”
“金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叫他们一块做你小弟！”
“……”
金福兮：够了，老子说够了。
……
到了晚上，张天齐并未睡到他心心念念的甲板上。
他的邀请在被金福兮严词拒绝后，他便失落地抱着被褥跑去找他兄弟集合睡地板，几个热血小孩誓要这难忘的少年时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果被褥才铺上地，一帮人就被巡逻的弟子灰溜溜地赶了回去。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金福兮生无可恋地瞪着眼望向天花板，几乎要把头顶看出个洞来。
耳边是张天齐敲锣打鼓般热闹的惊天呼噜声，震得金福兮耳朵发麻，恨不得当场下床拿个枕头把那厢连带着他的呼噜声一块闷死。
自从张天齐抱着被褥被赶回来后，便一直在金福兮面前晃悠，哔哩吧啦一顿输出，问东问西，活跃得像个假人。
好不容易把对方应付睡了，谁料就在她即将抽得一刻安宁陷入美梦时，张天齐突然炸出的一个惊雷般的呼噜直接把她给干得睡意全无。
好好好，这么搞是吧？
金福兮顶着沧桑的眼圈坐起身来，像幽魂般晃到对方床前，冷漠颓然的双眼高高俯视着那厢，缓缓将手摁在少年脖子上，似是要暗杀了他一般。
反观那厢睡得极香，无知无觉，乱七八糟地躺在床上，被子甩出去八丈远，嘴边还挂着串晶莹的哈喇子。
系统小心翼翼道：“宿主淡定，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许你也可以出去体验一次…睡甲板？”
金福兮：“……”
……
金福兮还真听话地出门去了，但她可不是学张天齐那二货去睡甲板的，反倒是好奇，对方口中的飞舟夜色究竟是怎样的。
这一刻正是半夜时分，众弟子皆在寝卧休息，所以飞舟白日活动的外场地空荡荡的，除了拎着灯笼巡逻的弟子，再不见一个人影。
这时已近后半夜了。
巡逻的弟子靠着一处台柱昏昏欲睡，手里还紧握着柄荧光灯笼。金福兮就趁对方陷入一刻酣睡之际，脚下踩风，轻飘飘地越过他身边，潜到距离甚远的相反方向。
飞舟的另一端无人看守，但金福兮也没放下戒备，待她完全将身形隐藏到不引人注目的暗处，才安心地欣赏起沉暗的外景。
飞舟的中枢系统是由灵石结晶与大型阵法操纵，全程以不缓不慢的匀速向着遥远的西南方前进。
此时，这个庞大的船身应该是处在一团浓密的云群里，被深深笼罩住，不见月色。
金福兮趴在船舷旁砌起扶栏出，探出手，伸向那抹厚重得不切实际的黑云中。
她正失望，在空中静游的船首终于缓缓冲破了黑云的束缚，来自轮月的银辉慢慢覆盖上少女还未来得及缩回的玉臂，将其照得几近透明。
金福兮回神，恍然回首。
不知何时，一轮盘旋的圆月拨开云烟，悄然浮露于飞舟之后。刹时，原本浩大的船身在月亮的映衬下，竟渺小如一粒粟米。
此场面倍是静谧无声，又何其震撼。
金福兮正要将此景深深映入眼帘，刻进脑海。
耳边空空的风声倏地托来一声异响。
少女回眸，眼中映出的澄澈月辉陡然凌厉起来。
她点足无声，朝动静那处细踱而去。
月光撒不进的暗角，那方“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清晰入耳。
是几道或粗犷或尖细的男声中混杂着一道温软懦弱的求饶声。
“……小贱人，你以为不告诉我们你的寝卧在哪，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老大别跟她废话，直接叫她把东西交出来。”
“小婊子，叫你拿的东西呢？交不出来我们便剁了你这条胳膊！”
“……”
在几道男声的威逼利诱下，女孩的声音倍显不安，颤动个不停。
“我真的尽力了，但…我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