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将死之人
由于献祭了自身半数的血肉，欧阳月大半个身子都变成了嶙峋的骨架，看起不伦不类。
只见她原本清丽的面容上，右半张脸就像漏气的气球般深深凹陷了下去，只剩干瘪的皮包骨。正好与另外半边完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衔接了半张骷髅头，一面罗刹，一面人脸。
又加上她披头乱发，两者照应，一整个疯癫模样犹如恶鬼。
欧阳月勒开嘴角时，金福兮一眼看清她那半张骷髅头嘴下，牙龈骨间牵起的血沫，一片浑浊不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闭了闭眼，欧阳月又在这间隙里三下五除二折断了她的手骨。
金福兮的面色刹时苍白如纸，冷汗渗满衣襟，但偏偏硬是一声没吭。
她此刻手脚皆断，已无力逃脱，只能强撑着胳膊肘支起半身，一脸视死如归地盯着欧阳月。
欧阳月嘴中传出的“咯咯”笑声仿佛阴曹地府前来索命的厉鬼，她微微蹲身，一把扯起少年束起的头发，带人凑到面前。
金福兮吃痛，被迫与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凑近对视。
只见欧阳月右边眼眶相镶的眼球牵扯着血丝，狰狞地向外突起，距离近得快要戳到金福兮的脸。
“……唔！”
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这一声似乎激发了欧阳月的某种兴致。
她干瘪的手骨犹如毒蛇的醒子抚上了金福兮的脸，声音沙哑尖锐。
“呵呵，原来你怕疼啊……”
金福兮还是沉默不语。
欧阳月没计较，又拍了拍她的脸，如同对待一样器物般。
“想死吗？不想死就叫几声狗吠给我听听。”
欧阳月此刻已不急于杀金福兮，心里莫名起了变态的恶趣味，想看她趴在地上，露出谄媚如狗的表情讨好乞求她。
因为金福兮头发被扯得散乱，所以就随意地披在眼前，盖住了半张脸，令人看不透她的神情。
欧阳月等了会儿，见她垂下头半天不说话，不耐地掐起她脸直视自己。
“你哑巴了？”
少年被迫抬头间，发丝落下脸侧，露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欧阳月见状一愣，随即开始酝酿怒意，手下劲道越来越重。
金福兮忍着痛意，不怕死道：“……你多大脸让我学？”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踹翻出去，像个破布娃娃般无力地滚落到远处。
刹时间，她只感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从上到下，骨头几乎断了半数，叫她捶死在地底，不得动弹半下。
血打湿了眼睫，金福兮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浑浑噩噩地见到欧阳月正缓步朝这靠近。
她顿时心如死灰。
今天，怕是要栽这了。
金福兮曾幻想过自己有无数种死法，也预料会有今天这一茬，她那时总以为自己很怕死……但现在死期将至，她心间却是从未有过平静。
少年脸侧着趴在地上，她眼珠慢慢转动一圈，看向上空。
哦，是蓝天，白云，还有欧阳月那张凶神恶煞的鬼脸。
真晦气啊。
欧阳月从地上一把拽起躺死的少年，戏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后悔了吗？唉，明明只要趴在我脚边乖乖充当条狗不好吗？”
金福兮半垂着眼看女人，嘴中血流不止，将牙根染红。
但她还是吐着血沫子，含糊不清地冒出些断断续续的话来。
欧阳月蹙起眉，凑近道：“你说什么鬼话呢，一句没听清。”
金福兮又艰难重复一遍，这次欧阳月全听清楚了。
“……我什么样子…比你清楚，但你知道…你现在什么鬼样么？”
欧阳月刚要起火，就一眼撞进金福兮轻蔑的眸色中。
从其眼中，她隐隐约约看见张不人不鬼的丑脸倒映出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那丑脸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脸的？
刹时，欧阳月如同看见鬼一般，立即松开对金福兮的制拷，捂着脸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被杀欲冲昏的脑子此刻也清醒不少。
她失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我！”
金福兮疯狂笑起来，痛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默了，她从牙缝挤出泣血的几字，一口否定了欧阳月的自我安慰。
“不是你……又会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欧阳月情绪乱七八糟，肝火极旺，一点就怒，就见她披头散发冲过来，抬起脚便狠狠踩向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少年。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月失控了，她玩命式地往死里碾压脚下的人，整个人一下子宛若疯状。
不知过了多久。
她慢慢踩累了，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女孩般掩面痛哭起来，前提是要忽略她面前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人家原来那么好看，都怪你，我现在都毁容了！我要是拖着这么张脸出去岂不是被别人笑死啊……”
欧阳月一边抽泣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哭着哭着她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又挤出个古怪兴奋的笑：“……等等，只要把那些看清我脸的人都杀了，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聪明了！”
欧阳月又莫名开心起来，她站起身，面上一扫方才的落寞之意，好似刚刚种种都是演得一般。
“……欧阳月，你……杀不死我的。”
一道气息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地上那滩血污中传来。
欧阳月抬脚离开的步伐一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倏地扭头看去，却见那团血肉还在轻轻动弹。顿时，女人面露厌恶之色。
“怎么还在动？真是好难死，好碍眼，好恶心啊。”
说着，欧阳月伸手召来血色长剑，抬起对准那大滩血泊，开口间，语气里满是嫌弃与不屑。
她一字一顿下达最后的死令，冰冷道：“不用谢我，就让我帮你这将死之人送完这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