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撞邪
客栈楼下是用餐的地方。
温耳坐在桌前，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发呆。
直到头顶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姐，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金福兮来到她对面落坐。
温耳摇摇头：“没事，我也刚醒没多久，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不错。”
谈话间，温耳叫来小二点餐，边道：“据说这的早茶很出名，师弟想吃什么？”
金福兮想了想，报了几个菜名。
很快，热气腾腾的早茶便呈上了桌。
二人用完餐后，便准备回宗。
回程中，恰好路过今早将金福兮从睡梦中吆喝醒的那个卖符小摊。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驱邪除祟符，九十九一张……”一个瘦削的小眼男人在摊前卖力宣传，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金福兮之前读了不少符书，只扫了一眼，就认出那摊上摆放的符箓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清心符，在纹路上作了些小变动，效果甚至不如原来。
瘦子夸大其词道：“此符可以驱邪除祟，贴在家中可以清除不净之气，保你往后事事顺遂，财源广进，只要九十九！数量有限！心动不如行动，大家赶快抢购起来！不然待会可就没有了。”
众人丝毫没有要买的意思，纯粹挤过来看个热闹。
人群中有个胖子站出来，大声质疑道：“九十九灵石也不少钱了，你怎么证明你这符真的有用呢！”
“稍安勿躁，我知道大伙都抱有这种疑问，所以今日，我愿意当着大伙的面免费测试一张符箓，若有不到位的地方任大伙检举！谁要上来试试？”瘦子慷慨激昂地举起一张符。
原本站出来质疑瘦子的胖子继续捶他，正气凛然道：“那就让我替大伙试试，让我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瘦子请胖子上来。
他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胖子的脸。
胖子满脸横肉，被盯得发虚，挥挥拳头恐吓：“看什么看，赶快测符！”
瘦子嘿嘿一笑，声音变得诡谲起来。
“我看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想必……”
他语气一顿，故作玄虚。
众人闻声去看胖子面相，还真与他描述一致。
胖子急迫地上前一步拽住瘦子衣领，逼问：“想必什么！”
瘦子煞有介事道：“……想必是有血光之灾啊。”
“你休要胡说，信不信我扇你！”
“唉，你不信，且看着。”
瘦子叹气，手飞速一晃，将符纸贴上胖子额头，口中念念有词：“驱邪除祟，紫气东来！”
符上潇洒的笔墨走势刹时灵光一现，符纸转瞬化为灰烬。
胖子不由踉跄退后几步，额头冒出一缕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众人讶异。
金福兮挑了挑眉。
“我已经用符驱散了你身上的祟气，你的血光之灾已经化解。”瘦子道。
胖子不明所以，一脸“你有病”的表情：“就凭你三言两语怎么证明？”
可落在围观群众眼里，胖子的面相明显缓和了，印堂黑气退散，原本发白的脸色也变红润起来。
“信不信大家都看在眼里呢。”瘦子耸耸肩。
胖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要揍他，谁料刚踏出一步，只听“呯”的一声巨响在身旁炸开。
众人看去。
是个摔碎的花盆！
胖子面上惊怒交错，这花盆真巧不巧摔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真不敢想像要是落在他头上……
这铺子旁边就是家客栈，花盆就是从客栈窗口摔下来的。
可疑的是今天白云晴空，没有一丝风，那窗前也没人，花盆就这么莫名诡异地落下来了。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有人畏畏缩缩出声：“光天化日，有鬼勾魂啊……”
胖子一时满身凉汗，露出惊恐的目光：“你不要胡说！”
“放心这位公子，邪祟已被驱逐，你的祥运就要来了。”瘦子安慰道。
胖子这次不信也信了。
只见他清咳两声，震了震胆魄，道：“那个…给我来两张符。”
闻言，众人像突然打开了什么机关，纷纷围上去。
“给我来一张！”
“高人，我也来一张。”
“我我我，两张。”
“……”
瘦子喜笑颜开：“哈哈，大家别抢，都排队哈！人人有份！”
金福兮与温耳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五识敏感，早就注意到那花盆落下时，窗口前明明急速地缩回了一只手。
没想到在修真界也会有封建迷信的骗局存在。
但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正欲离开。
“道长符技过人，不知出自哪个门派？”有人询问。
瘦子不假思索，答道：“我当然是来自长清宗。”
闻言，金福兮二人脚步一顿。
瘦子继续吹道：“长清宗七砂尊者知道吧，我与他还把酒言欢过，互为知己，长清宗弟子见我都要让三分薄面……”
七砂尊者是符宗鼎鼎有名的人物，如今在他嘴里被塑造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真是吹牛不眨眼。
温耳听不下去了，直接挤过人群，冲到瘦子面前，冷笑道：“我一个长清宗弟子怎么不知道宗门内有你这号响当当的人物？”
瘦子没想到这么大清早，街上居然还有长清宗的弟子出没，他略微慌神，随即神色自若地编道：“你懂什么，我与七砂尊者是早年旧友，后来我就出去游历了，恐怕那时你还没出生呢。”
众人信以为真。
“就冲大师刚才那高超的符箓，能力肯定了的，所以与大人物认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就是，这小姑娘冒头青，人家可是大你几轮的长辈，怎么能出言不逊。”
“有可能是因为人家大师低调呢，所以你不知道。”
“大师总不能骗了我们吧。”
“……”
人们左一嘴右一嘴，话语间纷纷偏向瘦子。
温耳面色沉下，不能让这种骗子诋毁了宗门颜面。
“你们都被骗了，他卖的这根本不是什么驱邪符，而是这种最普通不过的清心符。”
温耳掏出一张符箓，与摊上摆的符纸作对比。
却见两种符上的纹路极其相似，只有边角处的收笔有微差。
不过瘦子符箓的细节处理更潦草一些。
众人刹时沉默了。
瘦子面不改色，冷哼道：“一派胡言！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我的符是假的？谁说两种符箓不能有点相似啦？而且大伙都见识过这符箓的作用了，不可能作假！”
他眼色一转，站在人群中的胖子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作证，大师的符确实有用，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大伙都看见了，要不是有符箓的介入，今日我可能真的要见血光之灾了……”
“唉，我将一颗真心托付，想用驱邪符造福大伙，却遭人这般污蔑！”瘦子痛心疾首。“苍天在上，我真不是骗子。”
恰巧这时，有人瞟见温耳身上挂着丹修令牌，借机发言道：“哎，你一个炼丹的对着画符的指指点点作甚，你知不知道，隔行如隔山，成心来找茬的吧！”
温耳见几人一唱一和，蹙了蹙眉，欲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