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清算结束，暴雨将至
她是妾室，按说身契该在主母手中，但叶和光偏爱她，所以她的身契一直单独存放在叶和光那。
眼下叶和光把身契送了过来，身契在谁手，谁就是她的主子，打杀、发卖，全凭一句话。
吕氏想抢，重明眼疾手快马上撤回，把身契交还给了叶舜华。
吕氏没了主意，只能强爬起身，跪行到叶舜华腿边，嘴唇哆嗦着哭求道：
“瑾儿……我是你庶母啊！你不能卖我更不能杀我！这件事我真的是被纪氏那贱人蛊惑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一定不敢了！”
“吕姨娘说笑了。”她笑笑，把那身契折了折，夹在指间，轻轻晃动，声音柔和却也冷极，“你哪里还有以后？你是否被纪氏蛊惑不重要，但你对我娘动了杀心，却是我十分清楚的事实。”
软的不行，吕氏只能咬牙来硬的，直起身子指向祠堂方向。
“瑾儿，你莫忘了，叶家不是只你一个能嫁入皇家的女儿！香儿马上就会入二皇子府，你敢动我，她必会跟你过不去！”
叶舜华镇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怕，你一个妾室我不怕，再来一个看似高贵些的妾室也是一样。不用担心，我不会主动对你女儿下手，我和你一样，也很希望你女儿能一切顺利，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有一天犯了大错，威胁到我，我便会再如今日一般，送你们母女团聚。”
她挥了挥手，重明立刻扑上来，捏住吕氏的下巴，将早准备好的断肠草浓汤灌入吕氏口中。
等吕氏挣扎一会儿断了气，叶舜华的目光落在了纪氏的脸上。
“二舅母，您是自己喝，还是也要人喂？”
纪氏早没了说话的力气，浑身瘫软，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段妈妈见状简直急破了胆，老泪纵横连连磕头。
“王妃！到底是亲戚啊！您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哇！她是一时糊涂了！老奴愿替她去死给您消气，您就放过她吧！求求您放过她吧！”
叶舜华转头就甩出几句话，掷地有声。
“她动了邪念时，你明知是错，是否也这么求过她？！她是我娘的弟媳，她要犯上毒死我娘，去想办法弄那些毒药时，你是否也如此以命相拦？！”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拦她，反而去帮她取回毒药，再把毒药送来，助纣为虐之后，反过头却来求我饶她一命？！”
“毒入侯府多久了？她可曾有过片刻饶我娘一命的想法？！你又可曾因为良心不安，告诉侯府任何一人，我娘可能有丧命的危险？！”
“你没有吧？你一样都没做吧？！你不顾是非黑白的愚忠！只顾帮着她来毒死我娘！到头来你有什么脸求我饶我的杀母仇人一命！”
段妈妈所有求饶的话都噎在了喉咙，只剩眼泪潸然而下，不知如何反驳。
“重明！”
重明走上前来，垂首听令。
叶舜华捏紧了拳头。
“送我二舅母上路。”
段妈妈的哭声突然放大，大到震耳。
她亲眼看着几乎是她养大的姑娘走错了路，在地上疼得接连翻滚、抽搐、哀嚎，终是断送了性命。
时间点滴流逝，即便叶舜华没有下令杀她，她也没了半点活下去的欲望，木然又出了奇的平静对着叶舜华磕了三个头。
“老奴……斗胆跟王妃也讨一碗那汤药……我家姑娘怕黑……老奴想下去陪她……”
叶舜华深吸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咬紧牙关缓缓背过身去。
重明见状，倒了剩余的汤药，端给了段妈妈。
一天之内，杨氏中毒一事，终于告一段落。
可叶舜华的安排还未结束。
等清鸢回来之后，叶舜华领她去了园子里。
忙了一日，眼下已月如金钩，悬于梢头。
她盯着月亮淡淡道：“清鸢，我有件事要安排你去做。”
清鸢如旧日一样乖巧福身。“小姐请吩咐。”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看清鸢的表情。
大概因为这一日的丑恶嘴脸看多了，她怕她会信了她精湛的表演。
“三妹妹不久后会入二皇子府为妾，今日我发落了她的生母，我不希望她知道，但也担心有人嘴快会告诉她，徒生事端。你是自小跟着我的，做事细致周到，最是谨慎小心，我希望你能去三妹妹的身边，替我盯着她。我们姐妹的仇，已经无法避免，我想你能替我留心，等她打算还击时，提前知会我一声。”
清鸢一愣，立刻提高了警惕。
“小姐想让奴婢跟随三小姐多久？”
叶舜华闭上了眼，疲惫感油然而生。
“自此之后，到她再不能生事为止。”
也就是一直了。
清鸢在心里衡量盘算。
自从知道程锦死了，她一直在担心。
二皇子没了程锦这个左膀右臂，日后行事难免再出差池，但如程锦那种人，短时间内找不出第二个。
二皇子的身边不能没有信得过的影子，暗中那几名死士更不能无人安排、统领。
叶韶华是个能作但无才的，的确也需要个人看着，非得知根知底的人，把叶韶华牢牢盯紧，才不会破坏戚家小姐戚姝炜与二皇子的夫妻感情，也就不会阻挠干扰二皇子的大业。
想来想去她早就想清楚了，能替代程锦的人，只有她。
这次侯夫人中毒，小姐做出这种决定，反倒是给了她一个合适的机会，重回二皇子身边。
正中下怀，却也不得不演，清鸢挤出了几滴眼泪。
“可是奴婢不舍……”
“你不必不舍得我。”叶舜华皱眉抬手打断她，垂下头把表情隐在阴影中，不想再过多纠缠。“你是我最得力的丫鬟，唯有你去我才能放心。”
清鸢只以为她也伤心，又怕她反悔，马上坚定点头道：
“是……小姐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奴婢绝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那就好。”
可你已经让我失望透顶了。
园中一别，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就此分道扬镳。
回到未雨轩，锦衣卫已经悄然撤走，尸首也全部清理干净。
叶舜华去探望过杨氏，告诉她侯府已经肃清，府医需要另行寻找安排，重明依旧留在侯府，以防不测。
一切安排妥当，侯府门前，安永清先上了马车，但叶舜华却停在了车前。
“你先回府，我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回，让人帮我准备洗澡水吧。”
安永清稍感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答应了便走了。
不多时，侯府两匹快马和一辆马车自前后两个门悄然而出，在城南郊外忘忧桥上汇合。
重明松开缰绳钻入车厢，等了一刻左右，车帘再动，却是惊诧万分的段妈妈。
“老奴不是……？王妃……？”
段妈妈呆滞的垂泪跪在马前，马上的人正是叶舜华和清芷。
“她是我的舅母，我不能杀她，也原就没打算杀她，但是我不能不给她一个彻骨难忘的教训。”
叶舜华冷脸甩下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和一个钱袋。
“死罪可免，但她活罪难逃，她身上有我命人下的慢性毒，余生注定缠绵病榻，一日无解药就会毙命。这是三个月的解药，一日一粒。马车和银钱就给段妈妈使用，带她去昌乐，去找我的祖母，自有下一步安排。今日我放她一马，也希望段妈妈能让她以后活个明白，不要对不是自己的东西再有非分之想，也不要起不该起的邪念。”
段妈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将钱袋和药瓶紧紧抱在怀里，当场泣不成声。
她当真以为她和她的姑娘要去地府才能相见，不想居然还有这峰回路转的际遇。
“王妃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忘！谢谢王妃……谢谢王妃！老奴往后一定吃斋念佛！祈求佛菩萨保佑王妃一世洪福……”
马蹄声渐远，后面的话只吹入了风中。
她是开了恩，若非她故意放松了门户，叶家后院的事，如何能叫段妈妈和纪氏这种外人得知？
有前世前车之鉴，她这次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不知死活的人往里撞。
杨氏中毒是伪装，纪氏和吕氏投毒是事实，导致结局不同的原因，便是已遂和未遂的区别。
前世吕氏的毒计成功，杨氏饱受煎熬而死，便是谋害她生身母亲已遂，且吕氏重来一次依旧选择作恶，更是罪无可恕的死罪。
但纪氏前世得偿所愿，从叶家捞走了不少好处，并未加害杨氏，这一世也是被她激怒上了钩，杨氏并未中毒，便是未遂，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让纪氏半死不活的躺一辈子，明明未死却被除名，终生不能再见任何亲人，已是叶舜华念在那丝亲戚关系上最大的容忍。
踩着戌时的尾巴，叶舜华与清芷共骑回到了王府，天边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