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谁是主犯不重要
叶和光在旁边呆站着半晌，看过这么几场大戏，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无论她们谁是主谋、谁是从犯，吕氏参与了毒杀朝廷命妇这件事，都已经不容质疑。
他若再不肯壮士断腕，只怕以叶舜华的脾气和襄王对她的宠爱，这把火就要大到不可收拾，烧尽他和整个侯府。
想到这，叶和光深深的看了吕氏一眼，看着昔日里乖巧柔顺、最知他喜怒的她，变成了一个在街头骂架、与人撕打、毫无体面的泼妇。
她后背尚有血色，他前几日亲眼看过，部分浅些的伤口已经成了丑陋的疤，蚯蚓一样，爬满了她不再美的后背。
罢了，女人这种东西，有一就能有二，有二就能有三，只要保得住权势地位，要多少都是有的。
叶和光用力攥了攥拳，对着安永清拱了拱手，阴着脸拂袖而去。
王爷随意处置吧，这女人本侯不要了。
叶和光走了，地上两个妇人撕打成一团，不可开交之时，叶舜华回来了。
安永清随手就把茶碗递给了她。
“府医处置完了？”
她接过，连灌两口，盯着地上那二位擦了擦嘴。
“嗯，拾掇干净了。”
“王妃辛苦，这边也差不多清楚了。”
安永清轻声细语把刚刚的试探说了一遍，叶舜华的目光在吕氏、纪氏和段妈妈三人的脸上来回游走，听到最后，她泛着杀意的眸子最终落在了纪氏的身上。
“确实，吕氏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胆量，如果我娘死的突然，相对更可能引人怀疑，到时候她是很难脱身的。吕氏对我娘的仇恨，还比不上对我的深，毕竟是我一力主张，才让她遭受了鞭笞。更何况她要图谋主母之位，不能急于一时以身犯险，所以这种剧毒，不该是她的打算，该是那个纪氏。”
安永清点了点头，搓动着墨玉扳指沉声道：
“不错，纪氏图谋昌乐侯府的财富已久，岳母把她的妄念切断在先，我严惩她女儿灭杀她的幻想在后，她自然怀恨在心。”
他瞥了一眼段妈妈。
“我看那段妈妈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以为自己马上要毒发身亡，可所言的一切依旧听起来底气不足，色厉而内荏。人在情急之下，熟悉的内容最容易冲口而出，不是她的想法却能说的那么流利，她定是从纪氏处听过不止一次。她急于护主，却也暴露了她主子对你和岳母的记恨。”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拿走茶碗，再拉起她的手，眉眼间有些自责之色。
“也怪我，处置杨嘉蝶的事不够周全，反叫恶人记恨上了你们。”
叶舜华却果断的反手握住了他，立马反驳道：
“不怪你，你虽然让杨嘉蝶挨了八十大板，但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为官者思绪最重、做事圆滑，都想左右逢源，取利益最大化之选。杨嘉蝶是我的表亲，府尹打了她又捂住消息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因为这样既卖了你的情面，又卖了我的情面，一举两得。如此，杨嘉蝶的名声、贞洁都还在，她就算恨你，也大不过我。”
她把枪丢给重明拿着，坐在椅子上歇脚，两眼始终没离开地上那场互相扯头发、吐口水的混战。
“想必纪氏最恨的人，同吕氏是一样的，也是我。杨嘉蝶一事之后，我塞了个难对付的妾室到二舅舅身边，便是此事的导火索。她不敢得罪襄王府，所以只能迁怒于我娘，还借了吕氏的手，便是打算等叶家内乱之后，泄愤之余她还能从中牟利。”
一切分析清晰，好在他们都记得前世杨氏中毒之事，都有所防备、反应迅速，才没叫有罪的人跑脱。
现在便只剩下定罪和发落了。
安永清把头往她那侧偏了偏，低声道：
“今日这场闹剧，我虽打着北镇抚司的旗号，却未过明路。你看到的锦衣卫都是屹川的手下，来时他们走的都是小巷，入府是从侧门，行动迅速，并未被人察觉。”
他把身子又正了回去，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眸子。
叶舜华却猛然转头看他，抿紧红唇，心情又喜又酸又感动。
这人，明明是最不屑于说假话的人，这次居然不惜扯谎，打着公家的名义来压制叶和光、威吓罪人、封锁消息。
其用意，她自然明白，他是把处置权全然交给了她，让她肃清叶家、铲除仇人，还不会落下一个暴戾成性、屠戮亲眷的骂名。
他承诺的他在做，她真切的看到了。
老天眷顾，重活一次还让她捡到了宝。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算你聪明，今夜我就不让煤球上床了。”
煤球是她那只黑猫，每日都在床上，还挤在他们两个之间，又热又多毛，还动辄就凶安永清，不叫他靠近床里头的叶舜华，是道他无法逾越的防线。
天可怜见，杨嘉蝶一事过后，他总算能回寝殿安歇，也只是想贴着她老实睡觉，谁知还有煤球这么一只打骂不得的小畜生。
今夜好了，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安永清飞速勾起了唇，一时竟还压不下去，只能端起茶碗匆忙掩饰。
有人欢喜有人忧，院中的骂街和撕扯终于停了。
吕氏和纪氏都有伤在身，现下筋疲力尽，钗横鬓乱的趴成两条，呼哧乱喘着刚好与叶舜华尖刀一样的眼神碰上。
两人被吓得立马屏住了呼吸。
“瑾儿！我是你二舅母哇！我是被这贱人蒙蔽了！她才是主犯！是她逼迫二舅母这么做的！”
纪氏先反应过来，继续猛咬吕氏。
吕氏一听，立刻拼尽全力扯住纪氏的头发，死命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
“瑾儿！你别听她放屁！都是她！是她先让人找我的！药是她找来的！是她要毒死你娘！”
“啪嚓”一声，叶舜华抬手就把茶碗砸在了她们面前，一切终于重回宁静。
她搓着扳指冷笑道：
“事已至此，你们觉得你们谁是主犯、谁是从犯，重要吗？”
两个妇人呆愣片刻，先后反应了过来。
这小贱人莫不是要把她们两个都杀了？！
“你不能这么做！”吕氏在纪氏之上，先挺着脖子喊道，“你也无权处置我！我要见你父亲！我要见侯爷！！！”
祸不单行，刚好这时候，叶和光身边的下人送了样东西，恭敬递到了叶舜华手里。
“王妃，小人奉侯爷之命给您送东西来了，侯爷说，您或许会需要这个。”
叶舜华接过挥手，下人立刻退出了未雨轩。
打开一看，她的笑更灿烂了些。
“若父亲想管你，刚刚就不会走了，更不会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你说是不是？”
她招手让重明拿给吕氏看，吕氏只一眼脸色就白得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