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亲的往事

    在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上，我、四叔一家都是在三叔这边过的。趁着三叔酒意朦胧，我开始把事情往父亲身上引。

    “三叔，我爹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事情吗？”我又举起一杯酒，送到嘴边。

    “我说你小子今天就不对劲，一个劲儿的管我哥俩酒，合计着是打听你爹的事情。怎么？想为你爹报仇？”三叔看透一切似的笑了一下。“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懂轻重，知分寸了，有些事情也到了该知道的年龄了，今天你三叔我就趁这股酒劲和你唠唠。”

    我心里翻起惊天波澜，果然三叔是知道我爹的一些事情的。

    三叔端起酒杯，向着我爹照片的方向抬了抬手，然后自己轻轻喝了口，剩下的全部撒在地上。我猜不出此时三叔的心理活动，他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不住的转着圈。我眼巴巴的等着三叔开口。

    “你爹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我们也不是兄弟兄弟六人。”忽然，三叔说话了，只是这第一句话就惊得我讲不出话来。接着第二句话更是差点让我破防：我们是姐弟六人，你应该叫我们舅舅。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春天，我们兄弟三人上山打猎，那个时候你六叔还没有出去。老六耳朵灵，隔着大老远他就说有人在喊救命，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周围的山民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便在老六的带领下快速向着呼救声方向前进。”这时候三叔拿出了他的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你爹那天穿的衣服和前年咱救出来的那小子差不多，就是少了个面罩。他在地上艰难的爬着，身后拖出了长长的一条血迹，右脚处空空荡荡，嘴巴更是干出了一道道裂纹，谁也不知道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了多久。没等我们问他话，你爹便晕了过去。我们兄弟三人只好把你爹抬回家。你六叔好事，非要再沿着你爹血迹的方向回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一看不要紧，正好赶上一群人在收拾死人，足足有十二三个，那些死人被一些脸上画着颜色的人整整齐齐摆在地上。你六叔以为是仇家，赶紧把地上的血迹掩盖，就这样你爹在村里住了下来。这期间倒是有几个人来过一次找过你爹，我和你四叔害怕是仇家找上门便给打发走了。”

    可能三叔很久没有讲过这么多话了，喝了杯茶水润了润发干的嘴唇，接着说道：“之后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在你爹养伤这期间，是我二姐无微不至的在照料，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暗生，竟私定了终身。在那个年代，没有结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家门的奇耻大辱，是你爹在你爷爷门前跪了三天，你爷爷才同意的这门婚事。说实在的，你爹除了脚没了一个，真是个俊俏的后生。你爷爷心里明白，你爹这是摊上事才受的伤，便对外说，这是早些年过继出去的儿子，现在回来认祖归宗了，你娘是在山里面捡来的，两人愿意，就从闺女变成了知根知底的儿媳妇。”

    “这样子过了两年，就有了你。可别说，你爹这个人要力气有力气，要心眼有心眼，对待你娘真心实意，我们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件事。直到他咽气那天，我才又想起来估计是你爹的仇家寻上门了。”三叔最后叹息的说道。

    “你们就没有问问我爹他到底来自哪里吗？”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没有问过？问过！你得总是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大概只有你娘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三叔又塞上一袋烟叶，抽了起来，“对了，偶尔和你爹喝酒，你爹提过一嘴，京都的一个什么地方，再往后你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句话不提了。”

    这个年夜饭，我喝的酩酊大醉，为我爹这一辈子感到惋惜，想到我娘，我又觉得我爹这辈子足矣。

    可不管是怎么样，我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给我爹，给我娘一个清白。我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