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罗盘生奇
祭祀国的国王叫冷轩，号冷王，早年间是一个强势霸道、勇猛刚强的部落首领。
他早年东战西伐，最终万里之内被其统一，遗留下来的独立王庭也只剩下蛮人部落。
统一部族后，冷王在祀洲打造更为强大的王庭，治理部族，鼓励平民发展染织、金属工艺等。
再加祀洲被流域河泽斜穿其中，可谓物产丰富。
原本可以不愁吃穿，但自冷王越来越年迈，这一切都开始变了。
无数平民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宫中，不是当兵就是阉割去势，他们虽不舍，但也总比饿死强。
此时，宦者院，石砌密室内。
宁屹面色惨白，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珠灰暗无比，眼睑下方更是泛起黑眼窝，丹唇干裂起枯皮。
他正缓缓迈动双腿，每动一步，那股心胆碎裂的疼痛就涌上脑海，疼得他浑身颤抖，但还是咬牙坚持。
因为之前来送饭的宦仆说过，如果不好好动动，将腿脚伸直，以后腰就会佝偻，一生都只能驼背。
背上扣上一口大罗锅，他可不想这样。
距离被阉割已经五天的时间，在第三天下地时，宁屹觉得自己瘦了不下十斤，原来那身肌肉健全的身板，如今是看不到了。
宁屹往对面炕上看去，本就柔弱的赵牛牛，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就像漏气瘪了的空囊。
自五天前被割后，他就昏迷过去。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是被绑在阔木板上，全身被牢牢捆住，根本不能动弹。
刘二说，防止他乱动，感染伤口。
于是大小便都是往木板上的小孔拉，就算是用了减痛的麻药，也不顶用，可谓是痛苦异常。
听刘二说，原本有上好的麻药，但不利于伤口愈合，于是就没用。
在这三天中，他们都是被分到不同的密室内，单人间。
每天都是嚎啕大叫，痛到晕厥，醒来后又开始。嗓子都喊破了，可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唯一让宁屹难受的是瓜皮死了，那个脸皮薄、羞涩、圆头圆脑的小瓜皮。
听说是阉割后，在单人石屋内时，捆绑的绳子松了。瓜皮从绳套中脱出来砸在地上，被人发现时，伤口裂开流血而死。
十八个人中，死了四个，其余三个宁屹均不认识。
“嗯……噢疼……哼恨……”
宁屹止住脚步，转头注视翻过身的赵牛牛，满脸的无奈。
“牛牛，快起来耍耍，不然可就成罗锅了。”
赵牛牛嘴里哼哼唧唧，嘴里呜咽道：“牛哥，你别管我撒，之前疼得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消停点儿，让我好好睡个够嘛！”
宁屹叹了口气，无奈只能回去，他已经来回走了五次，想是差不多，于是便要回到炕上。
他们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过后，就得开始干些轻活。直到调养百天，才开始干粗活。
宁屹走到炕边，正准备躺下时。
“啊！贱夫三毛子，疼死你爷爷了……”叫骂声响彻石屋内，宁屹脑袋杵在炕上，身体直抽搐。
他知道这是抽筋了，三天过后，一天三次抽筋，据说不抽筋就会得罗锅，脊椎从此不挺直。
好一会儿后，他才停止哀嚎。
“牛哥，没事吧？”
宁屹面目扭曲，脑中痛苦，浑身发抖，见没睁眼的赵牛牛随口询问，他也不理会，小心用力将身体挪移摆正。
“呼……”
费了片刻功夫，宁屹才躺下去。随后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似地，伸手往裤裆摸去。
等他抽出来时，上面沾了点血迹，嘴里顿时大骂。
“畜产的三毛子！”
宁屹将手随意在绵被上擦了擦，反正这绵被有人洗，也不管擦干净没有，就从头枕下拿出包裹，将小罗盘拿出。
这小罗盘他研究了无数次了，但就是没什么作用。但看锈迹下方的图纹，不像是凡物，于是将罗盘手拿把玩。
突然，他手里还没擦干净的血液，正被罗盘下面中心的凹槽吸去。宁屹用食指顶住罗盘中心转圈，丝毫没有注意到，待手上的血迹消失不见后，宁屹这才慢慢发觉。
他将罗盘拿在手里，仔细打量。
方才的察觉，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但看了眼手上后，这才确定，刚才肯定不是眼花了。
妈妈的，莫不是件害物？
宁屹黑瞳中露出惊异，正猜测这东西会不会是件害人的东西时，猝然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罗盘从中心开始，锈迹斑斑的外表开始脱落。
这般骇人的情况映入宁屹的瞳孔中，心头惊颤，不假思索就慌张将罗盘丢出去。
他忍着疼痛坐起来，内心不停大骂。
狗日的，这东西成精了！
宁屹原本那张丰额瘦脸，现在变得清瘦许多，一见这罗盘发生的异样后，脸上更加煞白。
被丢出去的罗盘在地上滚了几圈，锈迹已经全部脱落。
少顷后……
宁屹见没有动静，这才缩手缩脚的下炕。
待靠近罗盘时，他本想忍着疼痛用脚去踢试试看，但见一旁有玉米棒，于是并拢双腿，勉强弓腿去捡。
他用玉米棒戳了几下，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这罗盘如今的样貌却是完全不同了。
他往牛牛那边瞄了眼，发现对方完全不受影响，背朝他睡得正香，呼吸均匀。
这才再次回到炕上，仔细打量起来。
这罗盘半个巴掌大小，原本看起来年代久远，比他家里使用了十几年的扁担还旧。但现在看起来却是崭新无比，看其材质应是青铜做成。
一面画着无数星辰，日月在顶，星辰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四只野兽各自占位。
不，也不像野兽，准确的说是一条长角的长虫，一只背上有蛇的大鳖，一只大鸟，剩下的是只大虫。
除了背上有蛇的鳖，还有这大虫他认识，那只大鸟和长虫就不认识了。
这大虫他在山里见过，阿爹还打过一只回来。
至于这鳖，那就更加熟悉了，抓住这种鳖他最是拿手。
但也只敢抓一般的，要是太大的就不敢了。
看完一面，宁屹又将另一面翻过来看，顿时感到惊奇无比。只见这画像上画有许多长发脏乱的巨人，这些巨人身上包裹着云雾。
也不是，好像是黑烟，像是家里烧柴时飘出的黑烟。
再就是罗盘中心，是一个拇指大的小凹槽，凹槽周围还有十个小孔，这些小孔非常不清晰，只有凑近后才能看清。
宁屹瞧了眼牛牛，接着再看回来，随后从包里拿出缝衣物的细针，方才的奇况怎么产生的，他可不傻。
于是忍着痛，用针往食指上扎了三个孔，使劲挤出一滴血放入凹槽内。
宁屹睁大眼睛看着接下来的一幕。
他本以为这罗盘会和刚才一般，外皮脱落，谁知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只见这罗盘竟开始发出金光，画有星辰一面的那些点点星辰散发朦胧星光，若隐若现，漫天星斗开始不断变换位置，让得异兽更加真实，宛如活过来一般。
宁屹吓得心神一颤，从速将罗盘放在炕的另一边，畏缩不前，远远的查看，生怕被害了。
罗盘画有人的一面更是发出耀眼金辉，巨人三只眼睛喷出金光，全身包裹黑烟，仰天怒吼，像是发出不平。
宁屹暗感惊奇，这人怎会长了三只眼。
不经意间，他原本心惊的情绪变得伤心无比，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他脑海。
这还不算，他只感觉自己的脑海清明无比，原本昏沉的脑袋，现在像是看到河边洗澡的婆娘，既清晰，又舒爽。
妈妈的，奇了。
宁屹大感惊奇，这东西像是会影响他的心情一般，而且还能让人头脑清醒。
正待他准备去拿起来仔细观看时，神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罗盘上十个小孔射出针眼细小的光芒，每个针眼在空中形成一种字体。扭来扭曲的字体，继而这十个字体又相互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字形。
宁屹精神恍惚，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拢嘴。
他一个山村小子何时见过这般神奇的一幕，这与他的思想见闻完全不一致。
先是罗盘铁锈脱落，继而又是上面的画活过来，最后是这金光，哪一件都跟现实连不起来。
呆了片刻，他猛然间反应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牛牛后，他赶紧抓住绵被想将它盖起来。
但却发现不顶用，这金光像是能穿透绵被。
考虑须臾，宁屹试探性用手去触摸金光，颤抖的接触过后，发现没事，这可将他高兴坏了。
于是，伸出双手想将其合住，但发现还是没用，嘴里大骂三毛子他阿妈。
他原本以为这神奇的一幕肯定要被发现了，却没想到这罗盘印出的字体在他想尽办法想关掉时，遽然间消失了。
心里一惊，他拿起罗盘，随后仔细酝酿半天，心里默念“打开”。
果然！
这罗盘又开始动起来，他又默念“关掉”，罗盘又立时变成原样。
“大发了，阿妈哎。”宁屹脸上喜开颜笑，随即就发现不对，连忙伸手捂嘴，眼睛唰的朝赵俊衡那边看去。
他煞白的脸色变得通红，那张病怏怏的脸色都抵不住兴奋的血气上涌。
见对方没反应，还在熟睡时，这才嘴角勾起回过头。
为了试探这铜盘有什么用，他艰难下炕后，走到牛牛头顶墙角那边开始实验，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只是，过得半晌后……
怒骂的声音传出。
“狗日的，雷声大雨点小。”
宁屹现在是非常的气愤，他本以为这铜盘会有什么作用，谁知不管用手怎么摸，就是没变过。
他甚至在手上扎了十几个眼，就是想放出多一点血。
那成想，这他阿妈养的土貉子光顾着吃食了，竟一点不知“图报”的心思，气得宁屹想将它砸喽。
折腾了大半天，一股疲倦涌上来，宁屹已经过了那股新鲜劲了，只知道这东西恐怕大有来处，往后再细细研究。
“咚……”
叹了口气后，宁屹正准备回到炕上时，却听到石屋外的响动，不用想，肯定又是那个天杀的三毛子。
这三毛子有一个毛病，就是每次撒尿都得将夜壶拿到走道上，只是因为闻不了尿骚味。
而且都是固定四更天中旬的时间，第二天出来时才将其拿去倒掉，可见这人连自己的尿味都闻不了，更何况别人的。
宁屹也不理会，回到炕上后，用针线将铜盘缝入头枕中，这才安心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