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喂拳挨打，神工红衣
战场厮杀，以兵家谋划，分正与奇。
世人对惊鸿一现的奇谋多津津乐道，甚至乎文人们还会奋笔疾书，添上几分瑰丽色彩后流传出去，说某某将军智计无双，如有天助，令人敬佩。
但实际上，正面交锋，才是战阵王道。
奇谋，不过诡道辅佐。
兵形势之下，八千铁骑纵横沙场，得首将之勇武，器具之锋利，骑射之精通，十万带甲步卒气势威武若山岳也不可留。
甚至只能任其杀戮一番，七进七出，而后扬长而去。
于是敌军阵脚自乱，败局必定。
此曰——凿阵！
邱落英练拳悟拳，立意极高。
如山巅之上，再立一高峰。
试想，以一己之力，如同一支百战铁骑，凿穿万千敌军，何等壮阔！这放在寻常武夫身上，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狂妄，不，虚妄之举！
而这，只是他一身拳法意境之基。
能为百里山庄的终身供奉，贴身护卫百里山庄唯一继承人的邱落英。其貌虽不扬，看上去精神不济，时常眯着眼睛，似乎沉沦梦境，但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砥砺拳法，锤炼拳意。出拳之时，那浑厚拳意几乎似流水般铺满空间，散发着可怕的铁血气息，锐不可当。
李希夷对此深有体会。
且看他双手做刀，覆以凌厉真气，出手如大瀑从天而降，巍峨壮阔，进退倏忽之间，刺、挑、劈、转，连续数十掌顷刻打出，每一击都盯准邱落英要害。
“咦，这刀法不错，古朴大气，挺适合战场厮杀。”
邱落英站在原地，平静点头评价，“天下武学，枪刀棍剑、拳脚擒拿，自有相通之处，你能以肉掌打出此刀法原本三分真意，想必也下过苦功夫。”
但也仅是不错而已。
他左手五指并拢，顺手打出一拳。
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或许是衣袖沾衣颤鸣，或许是手臂筋骨震动，但更可能这一拳直接打爆空间气流所爆出的声响。
煌煌拳意瞬间如大坝泄洪，滔天巨浪席卷大地！
简单，直接。
就如同在战场上，随主将一声号令，只管盯准大纛，冲锋！
摧枯拉朽。
李希夷所有手段在眨眼间都被破去，眼睁睁看着那只沙包大的拳头在眼中不断放大，放大！
“砰！”
李希夷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底暗室墙边，溅起石头碎片无数。站起身来，摸了摸乌青的右眼，肿得非常厉害，只能勉力撑开一条缝来，看东西迷迷糊糊的，“嘶——邱前辈，有必要下手这般重吗？”
“重？”暗室灯火下，邱落英沧桑面容勾起一抹讥笑，“小子，你以为老夫在用什么境界给你喂拳？先天！怎么，你觉着自己少年宗师很了不起？老子告诉你，狗屁！境界归境界，杀力归杀力，年纪轻轻哪怕让你进阶逍遥境又有什么用！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就算是峨眉那个叫游惊鸿的，二十七岁的逍遥高手，好了不得！呵呵！学了剑法还不够，费尽心思去炼化了十二柄飞剑，凑成十二元辰之象，布阵杀敌，当真奥妙无穷。”
在江湖享誉盛名的峨眉大弟子，落到邱落英口中，似乎也成了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
“花里胡哨！年纪不大，心思太多，连杂而不精的道理都不明白，比五年前那个姓谢的峨眉大师姐差得远了。”
“同处逍遥境界，三尺之内，老子两拳就能撂倒他！”
见李希夷那边没什么动静，邱落英斜眉望去，翘起胡子睥睨：“怎么，你小子不信？”
李希夷默然，也不是不信。
您老年纪大，口气也跟着大些，可以理解。
“呵。”
邱落英冷笑一声，“马上你就信了。”
话音刚落，李希夷浑身紧绷，五感无限放大，将地下暗室每一寸都纳入感知内，以此探查邱落英出手的路径。
但是。
快，
太快了！
两人之间，一条直线。
没用什么神奇飘渺的身法，起手式的拳架都和上一拳相差无几，依旧是直来直去的拳头，只有拳意陡然一变！
滔天洪水狠狠撞在山坳处，打了个转，激起千万均巨力的回旋！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李希夷咬牙，猛地往身后石墙跺上一脚，两臂交叉在前，以蛮牛冲山之姿撞向邱落英拳头。
在灰衣老者有些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李希夷双臂咔嚓齐断，但好歹接住了这只拳头，紧接着左脚脚尖抓地，身子回旋，右腿骤然踢出，好似钢鞭打破长空，瞄准了对面老头的腰子。
邱落英眼神微亮，好小子，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还手。
倒是真有股子我辈草莽武夫心性，比高门大户出来的宗派子弟，还有那些娘们唧唧玩飞剑的自诩风流的侠客强，强太多了！
他笑容玩味。
一身气机早就悄然拔高到先天巅峰，无限逼近逍遥境层次。
说是压了境界，这话不假，但实则是用逍遥巅峰的意识打出先天巅峰的拳头，力道自然不比全力出手重，但是拳意可就不是先天层次了。
猛地抽出一手，手臂手肘手腕拧动，打出无漏的缠丝劲，一把抓住李希夷小腿，邱落英哈哈大笑，而后以腿做柄，直接抡出个浑圆满月，把李希夷从这一头砸进另一头的地面，整个地底暗室都颤上三颤。
砸得李希夷头冒金星，满脸是血。
“不错，不错，虽然看起来像个娘们，但到底还不算是个娘们。”
邱落英一边含笑夸着，一边学李希夷适才动作狠狠踢出一脚，将其像破布袋般踢飞数丈远。
李希夷喉咙滚动，铁锈味直冲鼻腔，但被他生生咽下去。
“想着还手是好事，有股子少年人的气势在里面。”
“但老夫一开始说了，教你练练拳。”
“我的拳，重意不重形，你小子别光想着和我对练，体悟体悟我这拳意才是真！”
灰衣老者负手道。
李希夷从地上爬起来，用真气固定住发裂的手骨，面色发苦。直到现在，听到邱落英这番话，他才真有些相信此人是打算教他练拳，“咳咳，我和前辈无亲无故，前辈为何要传我这一拳呢？”
邱落英抚须一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自然是因为人情世故。”
他转而正色道：“好了，你只需知道，老夫是真心实意教教你这晚辈，余下的，尽在拳中，勿要多言。”
“习武之人的话，哪有他的拳和剑真！”
于是李希夷也咧嘴笑，目光坚毅，学着灰衣老者那桩拳架，摆开姿势，肆意喊道：
“来——”
……
龙台山机关封锁的最深处。
有个红衣小姑娘哼哧哼哧搬动古碑碎片，身侧不远处放了个极大的玄黑箱子。
此时神秘箱子全部打开，层层叠叠，露出数不清的奇特工具。
将最后一块比自己还高的碎片扛着拼接进去，红衣小姑娘呜呼一声，松口气拍拍手，“这到底什么材质？竟然比玄铁还沉！累死咱了。”
说着，红衣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一脸享受。
在她身前，整齐的铺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古碑碎片。
看起来，约莫有整块古碑的四分之一大，并不连续。
碎片上刻着神秘纹路。
“接下来，只要看形状用玄武寒石把其余部分补全，再用东海龙凝胶把它们通通粘结起来，拼成一整块。”
“额，这个图案嘛！看不懂，说是不用刻。”
“大概四天，不，五天……七天！对，七天搞完。”
小姑娘看左右无人，像只小狐狸一般偷笑，“太快弄好，岂不是显得这活很简单，到时候就不好要高价了。”
咱可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