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魔窟惊变
地穴下，魔教信众的诵经朝拜还在继续。
上方暗洞。
一直相处融洽的两人难得发生了争执。
李希夷想先送梦锦出去，但被她拒绝。
“你被关了这么久，难道不想出去吗？”
“你，跟我一起。”
“梦锦姑娘，咱们萍水相逢，总有缘尽之时，没这个必要，我留下来还有很要紧的事情做。”
“萍水相逢？”
“嗯。”
“我救了你的命。”
“救命之恩绝不敢忘，所以先让我救你脱离魔窟好吗？”
“你受伤的时候枕过我大腿。”
“那不是姑娘你……”
“软吗？”
梦锦悄悄把脸凑到李希夷眼前，很认真地问道。
光线微弱，但两人实在靠得太近，彼此呼吸都打在对方脸上，她的肌肤很白，没有一丝瑕疵，嘴唇红润，透着诱人光泽，琼鼻小巧，眼睛水润润的，清澈透亮，李希夷甚至能数清梦锦到底有几根睫毛，纵使他脸皮颇厚一时间也有些发烫。
“软。”
李希夷败下阵来，举手投降。
梦锦步步紧逼，“你还偷偷看过我脚。”
说到这个李希夷就不得不反驳了，“你别瞎说，不是偷看，我光明正大看的。”
“哦，那好看吗？”
“……”
这话没法接，李希夷不是花中浪子，也不是寡欲圣人，但实在不敢招惹，只能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她光洁额头，轻轻往外推，欲言又止，止后再言，“咱不说这个好嘛！”
梦锦一手握住他的手指，一只手摸索到脚踝，轻轻柔柔问道：“要不你再看看？”
“别！不用，完全不用。”
李希夷着急忙慌捉住她两只手，憋足了好大劲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李希夷都会觉得这是在勾引他，但这是梦锦。
摸不准，看不透，也使不得。
梦锦道：“要你跟着我。”
李希夷问：“然后呢？”
梦锦道：“跟我去做一件事。”
李希夷松了口气，说道：“就这样？你早说啊！转这么多弯作甚？”
梦锦看向他眼睛，认真道：“娘亲说，要让人帮忙，总是要施以恩义，或者给些好处的。”
李希夷欲哭无泪。
感情救命是恩，美色为诱，您老这朴素价值观，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李希夷无奈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事我也答应。”
梦锦点点头：“好，那就十件。”
李希夷：“……”
完了，嘴贱惹祸了！
“十件就十件，我现在可以先送你出去吗？”
李希夷回归原话题。
就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以遮影步的隐秘，进可攻，退可守。
哪怕这地下还有一个能以天魔解体大法强行进阶逍遥境的高手，他也能全身而退。
但多了个梦锦，不利于他除魔卫道！
只见梦锦竖起一根青葱手指，说道：“第一件事，你跟我一起。”
李希夷：“……”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之前还感觉你不太聪明，都装的是吧！
就在两人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
洞穴下方。
神像雕塑前，集体跪拜的上百魔教弟子突然齐齐站起来，相互残杀。
这一切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
等到李希夷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方只剩一片尸体，血流满地。
三头八臂神像静静看着惨剧发生。
左边笑面的笑意愈发浓烈，右边哭面的悲伤愈加沉重，只有中间无面依旧虚无。
“怎么回事？”
他正惊疑时，一个黑袍身影幽幽走进这片祭祀之地，满头银丝，拄着蛇头拐杖，步履蹒跚，等走到神像近前转身后李希夷才看清脸，是个阴鸷老妪，苍老眼睛里透着妖异绿光。
“桀桀桀！”
“死了，都死了，这是最后一波。”
紧接着。
一顶崭新大红花轿飞来，李希夷眼前一亮，这个他认识，老熟人红发鬼。
红发鬼直接掠过满地尸体，停在老妪身边，嘶哑声音响起：“加上这些祭品，应该够了吧？”
“够？”
听到这个字，老妪声音陡然加重，尖锐怒道：“怎么可能够！”
她指着那尊巨大神像怒道：“五百年前，第十二任教主转轮王在此地布下风水奇门大阵，血祭十万生灵做引子才成丹一颗，一丹登仙，我们才杀了多少人！”
“就这些教众，再加上近半个月三江城所有死人数目，也不过两千之数。”
“你们这些废物，数年谋划空一场，白瞎了老身费尽心机才凑成的药材！”
听到这些，李希夷心寒不已。
没想到魔教最终谋划，竟然是血祭三江城百姓。
不愧魔教之名，天下有识之人遇之必剿。
实在该杀！
这还只是魔教余孽残余的一部分，他们就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措，更不用想巅峰时期，完整的魔教到底有多残忍和血腥了！
而且心狠手辣，便是同为魔教中人，也沦为了他们的祭品。
被老妪讽刺，红发鬼躲在轿子里一言不发，何止是谋划失败，简直是败得一塌糊涂，整整损失两个先天高手，他自己也重伤，直到现在还未痊愈，心爱轿子都换了顶新的。
都怪那个小子！
早知道那一晚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一想起此事红发鬼就牙痒痒，大红花轿不停抖动，就像是个人气得直哆嗦一样。
良久，里面传出一个压抑声音。
“佘婆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炼丹才是正事，要知道我们可是瞒着圣女在进行这一切，一旦让她知道，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怕什么！你当这是二十年前？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命好才承受住了圣女记忆传承，实力在先天之下都算不得一流，而且最拥护她的青面和赵老魔都死了，我认她，她才是圣女，我要是不忍，她就是个死人！”
佘婆婆不屑一顾，蛇头拐杖重重一撞地板，触动机关，神像背后缓缓升起一尊两耳三足的丹鼎。
丹鼎古朴，外表密布奇异古蝌蚪文。
看着这尊丹鼎，佘婆婆面露痴迷之色，枯树枝般的手掌轻轻抚摸蝌蚪文，念道：“这就是转轮王所用宝鼎，名为炼狱，他老人家志向远大，想要炼世为狱，我这个晚辈没那么大志向，只想炼一颗小登仙丹，能助我等突破先天进阶逍遥就好。”
红发鬼催促道：“开始吧！”
“不，不着急。”佘婆婆嘴角勾起奇怪笑容，阴测测的，“还有人没来。”
闻言。
李希夷和梦锦像是做贼心虚般，屏住呼吸，收回偷窥视线，只是安静偷听。
红发鬼疑惑：“谁？”
这地下的人除了他俩，其余都死光了吧？十数年积攒下来的弟子信众都死了。
“我！”
“我！”
“我！”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在地穴里久久回荡。
似乎这声音的主人刚刚还在三里开外。
下一刻就到百丈之内。
再下一刻，出现在两人面前。
“冯卓！”看清来人样貌，红发鬼惊愕道。
来人紫衣佩刀，正气十足，面相苍老，正是景州神捕司紫衣捕头冯卓，他阔步走到大红花轿前，按刀笑语。
“怎么，大家同坐一条船，本官也为贵教出生入死，贡献颇多，不良兄不欢迎本官？”
温不良，是红发鬼本名。
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像他这种委身黑暗的真小人，向来瞧不起冯卓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要不是重伤未愈打不过，他绝不会让冯卓进来分一杯羹。
见人来齐，佘婆婆笑容更加深沉，火光将她的影子映照在石壁上，奇形怪状，如地狱夜叉鬼。
而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
她掏出珍藏已久药材，依次掰开，而后缓缓笑道：“两千血祭，只能成丹两颗。”
“不知二位谁能委屈一下自己，等下一次开炉炼丹呢？”
“不用等太久，二十年即可。”
破境诱惑在前，怎么可能退让，她此举摆明是想让两人自相残杀。
冯卓面色惊变：“你故意算计我们！就不怕我们联手杀了你吗？”
“呵！”佘婆婆有恃无恐，指着自己脖子森然笑道：“如果你们也能炼出这炉丹药的话，大可以先宰了我老婆子。”
她这是阳谋。
二桃杀三士。
“为！什！么！”
大红花轿剧烈震动，一缕缕赤发向外延伸，红发鬼歇斯底里怒吼，“佘婆婆，你明明可以不告诉冯卓的。”
他受伤严重，根本不是冯卓对手。
佘婆婆充耳不闻，对冯卓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紫衣，到你了。”
冯卓思索后，突然恍然道：“原来如此，佘婆婆，你是故意哄着红发鬼陪你一起血祭教内信徒的，而现在，是要借本官的刀来杀人灭口，免得日后被贵教高人清算。”
佘婆婆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红发鬼浑身发抖。
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李希夷和梦锦只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