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第章 元宵佳节
对即将到来的变革,父亲则表现出他的冷漠,他并不关心这事。
用他的话说:“咱家不靠种地吃饭,我给人看病就能养活你们,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段时间,父亲的注意力在母亲肚子上,即使出诊路途遥远,回到家里很累。
他总是要听一听母亲肚子,和肚子里的胎儿说上一些话。
父亲总是很兴奋,他似乎忘掉疲惫,人也变得和颜悦色,恩爱体贴起母亲来。
母亲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满脸都洋溢幸福,她再也不唠叨。
此刻,我和招娣像局外人,非常多余了。
似乎,这个家的全部未来和希望,都在母亲的肚子里,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每当父亲回家时,我就给招娣递上眼色,她也明白我的意思。
然后,我俩就会假装外出玩耍,让父亲自由自在地去撒狗粮,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观察,似乎今年的元宵节,与往年大不一样。
文庆认为元宵花会劳民伤财,过去公社要求大队出节目时,他就消极应付。
找一群妇女,穿着打扮起来,去扭扭大秧歌,应付了事。
今年,他却一反常态,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热情,变得很积极。
据说他在干部会上强调,今年要热热闹闹地搞一搞,表现一下咱黑山嘴的真正实力。
这种做法,对原则性很强的文庆而言,确是极其少见。
大家不知道,谁触动文庆的神经,让他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村里老人私底下猜测,议论说:
“如今,要分开单干,文庆再不组织一下,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不可能组织起来喽!”
我听到这些言词后,用我的半勺之脑判断一番,认为这些人说的不无道理。
经费不足,大队派出人走家串户募捐钱款,用来置办表演用的道具和行头。
同时,干部们还动员大家各献才艺,尽量都参与进来。
这次,黑山嘴确实要一鸣惊人。
干部们想让上级知道黑山嘴大队藏龙卧虎,很有文艺人才,他们的组织能力超强。
听说,今年黑山嘴大队出演三个节目,过去的扭秧歌被淘掉,要出演高跷队、舞狮子和划旱船。
正月初六,队里指定的会首就行动起来,组织排练。
正值隆冬时节,天气依然寒冷,可大家的热情不减,一招一式练习的十分认真。
锣鼓家什敲打起来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就闻声而动,跑到排练场去看热闹。
我一眼就看见刘寡妇赫然在列,她是高跷队的一员,穿类似穆桂英挂帅的戏服。
这娘们长得不孬,再有行头加身,显得格外精神。
伴随着锣鼓点,她踩着高跷扭动起来,颇有一些韵味。
一些闲得蛋疼的老爷们,都凑过来看刘寡妇踩高跷。
她扭动起来,胸前那两团肉乱颤,肥硕的屁股撅出一片风景,很是撩人。
这是久违的热闹,一个村庄里,如果缺乏这些热闹,就好像满桌子好菜,缺一壶老酒似的,总少些生活的滋味。
文庆长一双巧手,演出用的许多服装和道具,都是他亲手制作,十分逼真。
这下子,队里的妇女们开了眼界,见证了啥是巧手,都自愧不如。
过去最善吹牛皮的几个娘们,这次全都哑火,不敢再吱声。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队里动员大车小辆,把表演人员和服装道具准时投送到公社大门口。
公社书记手持麦克风,做了一个热情洋溢的讲话。
随后,就是一位胖墩墩的领导宣布“元宵花会现在开始!”
“咚咚锵,咚咚锵……。”
锣鼓点敲起来,各大队选送的节目,依次登场,沿街表演起来,好不热闹。
满街满巷都是人,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啊!
在这种气氛带动下,又有观众的鼓舞,各队的表演都十分卖力气。
父亲拉着我的手,挤在人群里,追着观看这场民间表演。
招娣在家照顾母亲,今天她没来。
排练准备充分,黑山嘴大队的节目最出彩。
特别是高跷队,有刘寡妇的扭动,还有后街王大贵的捡东西,坐地起等硬功夫,赢得观众一阵阵掌声。
再看,刘寡妇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她表演很卖力气,一些沿街商铺和人家,把水果和糖块都抛向刘寡妇。
有几个坏小子,专门瞄准刘寡妇的肥胸和大腚扔东西,把她砸的一直在躲闪。
在众多节目中,黑山嘴的舞狮也是技压群芳,狮子头是文庆支书亲手制作,做工精细,形象逼真威风。
舞狮的几个小伙子身强体壮,不停地做出跳、扑、滚动作,摇头摆尾,搔痒抖毛,宛若活狮在世。
整个街道成为了欢乐的海洋,一些小商小贩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赚钱机会,他们带着自家特产,在人群外叫卖兜售。
忙了一年的庄稼人,来到这里看场热闹,坐在路边小摊上,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吃上几根新出锅的油条。
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大人和小孩脸上都是笑容。
父亲给我买了冰糖葫芦,还买了一包米糖,叮嘱我说:
“小子,不许都吃光了,给你妈和招娣留点。”
我狡猾地笑了,父亲真把我当半勺了,我怎么能吃掉这么多糖啊!
中午时,演出暂停,表演的人都在找地方吃饭休息。
我看见刘寡妇没卸妆,她坐在一个墙头上,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聊得火热。
她时不时发出浪笑,手还不停地拧那个男人的大胖脸,显得十分亲昵和暧昧。
那个胖男人更是满脸堆笑,一副殷勤谄媚的模样,他似乎很享受被这娘们拧。
我好奇地问我爹,说:“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这么胖啊?”
父亲低声说:“那家伙是公社食堂的管理员鹿大明,全公社的好吃的,都让这家伙吃了,胖得就像弥勒佛!”
我不敢再问,我发现父亲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一丝醋意升起。
我和父亲转悠一圈,正准备回家时,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张大夫,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我听声音耳熟,转身一看,原来是班主任管老师。
他推着一台飞鸽大链盒自行车,正站在我和父亲身后。
父亲忙和他客气地说:“管老师,您好,有啥事,您请直说。”。
“你得好好管一管天成,这小子学习不着调,成绩太差劲,暑假就五年级了,恐怕他考不上初中啊!”他还是三句话离不开老本行。
“好的,我一定严加管教,让他努力学习争取进步!”父亲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我心里很不服气,我学习不好怎么了,将来还不一定是啥结果呢!
管老师只稀罕学习好的学生,我这样的学渣,他最不待见。
两天的花会表演结束后,黑山嘴大队的表演获评优秀。
各大队的表演者都撤回家里,文又感谢过大家,解散各自回家。
过了元宵节,春节结束了,我的寒假也快结束了。
文庆支书的主要精力,又转到联产承包工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