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诺尔的提议

    赫尔特跟着商队的其他人进入了碎岩氏族的居住地，这些碎岩族人通常都是以家庭为单位，集中生活在一起。碎岩氏族的人会利用一些简单的工具在周围的岩石墙壁上开凿石屋，然后住在这些挖空的“房子”里面。当然，也有稍大一些的天然洞穴，这些天然洞穴往往都被几个大的家庭或氏族首领占据。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房子”都没有门，他们没有足够的木料给自己的房子装上房门，仅有首领居住的洞穴内挂着几张由动物皮革缝制的帘子，作为遮挡。

    进入矮山以后，赫尔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碎岩氏族的首领诺尔邀请约里克和商人沙朗一同享用晚餐，而约里克又带上了修。远征军护卫队一时间竟没有领头的人，只能跟在商队的伙计的身后，四处看看。

    碎岩氏族的首领洞穴内，约里克、修和商人马克同碎岩氏族首领们围坐在几个石头制成的凳子上。几人的身前有一个火堆，火光撒向四周，环境由漆黑变成昏暗。头顶的岩壁上开了几个小孔，好让火堆的浓烟可以通过小孔散到外面去。

    “您击败了我，我心服口服，”诺尔看着坐在火堆另一头的约里克，有些犹豫的开口了，“但是如果仅凭这个，就让碎岩氏族替您战斗的话，我就不配做碎岩氏族的首领。”

    “我需要对我的族人负责，但是我又不想违背我的承诺”诺尔犹豫了，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因为这话说出来就像是在耍赖。

    “所以？”约里克问道。

    “除了碎岩氏族之外，你还需要说服其他几个氏族，不然我无法让我的族人追随您离开矮山。除了一向独来独往的黑锤氏族之外，您还需要说服骨鸦氏族、灰蜥氏族、和枯手氏族的人。”

    “所以，我还需要说服您的盟友们？”

    “恰恰相反，矮山当中不存在盟友，我们互相之间都是敌人，就算是和我们关系稍好的骨鸦氏族，我们也需要时刻警惕他们。”

    诺尔有些说远了，又继续解释道：“碎岩氏族所有人加起来大约有，1300多人，但不会超过1400人，这其中有大约800人左右是能参加战斗的。您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承诺，就倾巢而出，离开我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所以碎岩氏族只能派遣一部分人加入您的队伍。再留下一部分人守护我们的家园。”

    “您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和其他氏族又有什么关系呢？”约里克接着道。

    “矮山中很少有什么秘密，如果我的族人跟随你离开矮山。其他几个氏族的人知道了就一定会来攻击我们，他们会杀死碎岩氏族的男人，抢走我们的食物，甚至还会带走氏族的女人。原本，我们也没什么好让他们抢的。”诺尔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不，你们给我们送来了能被他们抢夺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约里克理解了诺尔的意思，他承认诺尔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一时间，他也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他对矮山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于是，他只能用迂回的方式，问道：“我记得您在我们决斗之前说过，氏族人也是愿意离开矮山的，第一个问题是对于战争的信心问题，关于这个，我想我已经打消了一部分您的顾虑了。那么还有第二个问题，我要怎么样才能赢得碎岩氏族的信任？又要怎么样才能赢得其他氏族的信任呢？”

    诺尔看着约里克，有些忐忑的说：“您要知道，矮山人是不愿意替外面的人战斗的，但如果您可以被看做是矮山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们要我娶一个矮山内的女人？”约里克依照自己以往的经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严格遵守誓言的他，是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的，“这我恐怕做不到，我已对圣光许下独身诺言，如果我不能遵守对圣光的承诺？又怎么能遵守对你们的承诺呢？”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约里克的反应让诺尔有些尴尬，他原本也没想过把族里的女人嫁出去，更何况对方还不愿意娶！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被他痛揍了。但是，面对正直且强大的约里克，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说出了另外一个早就想好的办法。

    “矮山的生活环境非常艰苦，我们缺食物，缺衣服，缺工具，什么都缺，即使是在你们外人看来难以下咽的东西，对我们来说也十足珍贵，舍不得分享给别人。”

    “所以，如果有人能够和我们吃一样的食物，喝一样的水，他就会被视为我们的一份子，是矮山氏族的朋友。”

    “因为，这既说明了有矮山人认可了你，愿意把珍贵的食物分享给你，又说明你认可了矮山人，尊重且接受我们的生存方式。”

    诺尔抬着头看着约里克，火光在诺尔的脸上照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认真的道：“如果您愿意和我享用同样的食物，那么碎岩氏族就会把您视为和我们同样的人，其他氏族也会把您当做矮山的朋友。”

    说完，他伸手接过一名手下递来的碎岩氏族的“食物和水”——一只被烤得半熟且开始腐烂的奇怪生物的尸体（肉），和一碗漂浮着植物根茎的绿色液体（汤）。

    诺尔咬了一大块肉，又喝了一口汤，这才起身走向约里克，站到他的身边，对约里克说：“强大的【完美骑士】约里克，您是否愿意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话音刚落，约里克便站了起来，接过诺尔递来的冒着淡淡臭味的肉，咬下一大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吞了下去。又端起那碗绿色的液体，也喝了一小口，然后把这些“食物和水”递给坐在他旁边的修，说道：“所以，我现在是矮山氏族的朋友了？”

    在场的碎岩族人都欢呼了起来，自从圣光历47年以来，从未有外界的人像约里克一样认可，或者说假装认可矮山氏族，现在终于有第二个人愿意接受矮山人了，而且他还是一位强大到超乎想象的骑士。

    （圣光历47年，王国和矮山停战，当时的王国使者带着自杀般的勇气试过一次）

    画面转向了拿着“食物和水”愣住了的修，修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有一万匹战马在全速奔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呀？他知道自己也被拉下水了。气氛短暂的凝固，但很快就被打破了，修感受到了来自约里克“热切”的视线，他面无表情，迅速的咬了一口“肉”，又喝一小口“汤”，就着口中的绿色液体，把肉吞咽了下去。然后又迅速把“食物和水”放在沙朗的面前。

    压力给到了商人，他看着自己腿上半只已经开始腐烂的动物尸体，和那碗绿色的汤，竟说不出话来。此刻的他无比痛恨两天前的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邀请这些人一同进入矮山。然后，他又在心里大声咒骂站在他身旁的修，不知道为什么修要把自己的痛苦转移给他。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在周围碎岩族人的观念里，连约里克和修这样的，陌生又强大的骑士都愿意接受自己，那和自己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王室商人沙朗，又怎么会拒绝呢？

    “沙朗，沙朗，沙朗，”看着始终犹豫不定的商人，修发出了他今年最为“恶毒”的声音，他要带头起哄，逼着这名商人一起分享他的痛苦。

    很快，周围的碎岩族人也跟着喊出商人的名字，“沙朗，沙朗，沙朗。”

    此情此景，沙朗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一手拿着“肉”，一手端着“汤”，但还是下不了决定。

    看着手里拿着食物发呆的沙朗，碎岩族人的内心也开始疑惑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不吃呀？难道他不想吃？类似的问题在周围的碎岩族人脑子里闪过，但很快就又被他们否定了。连和他们不熟的两位骑士大人都吃了，和他们认识了十多年的沙朗怎么会不吃？一定是嫌肉少了！

    一位拿着食物的碎岩族人，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伸手，将自己的食物递给了沙朗。他努力挤出善意的笑容，说：“吃我的吧，我的这块肉多。”

    这举动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功击溃了沙朗的心理防线。突然间，他拿起“肉”，猛的塞入自己的嘴巴里，咬了一口。这块“肉”的腐臭味通过鼻腔，进入了沙朗的脑海里，沙朗发出了“哇”的一声，差点就要呕出来。但此时，他又不敢真的呕吐出来，只能抬起头，更用力的把肉塞进嘴里，想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喉咙堵住。

    呕吐这个动作让沙朗喉咙一阵蠕动，抬头的动作又让沙朗的嘴巴一张一合。不一会儿，他竟然把这块烤的半熟的动物尸体给啃光了。或许是刚刚真的吃太快了，那些的“肉”卡在沙朗的食道里，并没有成功咽下去。少许腐烂的臭味通过食道，进入沙朗的口腔，又传通过微微张开的嘴巴，进入了他的鼻子，刺激他的大脑。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大口，这才把食物冲入胃部。

    缓过劲来的商人有些欲哭无泪，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带着善意要将食物分享给自己的碎岩族人，勉强开口道：“我刚刚吃的太饱了，让我出去缓缓。”说完，他便扶着肚子，朝外面走去。身后传来碎岩族人更加热烈的欢呼，“沙朗，沙朗，沙朗！”

    望着沙朗离去的背影，修有些愧疚，但又感到诧异，他转过头，小声地问约里克：“真的那么好吃？”

    约里克面无表情，眼含笑意的看着他，“你说呢？”

    晚餐过后，约里克让修先行离去，自己则留下来和诺尔继续讨论说服其他三个氏族的方法。二人坐在火堆旁，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首先，强大的首领虽然能在战争中带来优势，但仅凭这点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需要一群能征善战的勇敢士兵。约里克不但要让其他几个氏族的首领认识到自己强大的实力，更要展现出远征军士兵们能征善战的一面。

    对于这一点，诺尔已经有了想法。由于此次王室商人并没有带来足够数量的盔甲，等商人在明天交付物资以后，一定会有人借此发难，诺尔便可以顺势提议，邀请远征军参加矮山内部的分赃仪式——“诺尔图卡”。只要约里克及其手下的士兵能够赢得足够场次的单挑比斗。不仅可以展现出远征军士兵的强大武力，更能消除氏族们对“盔甲数量不够”这一情况的不满。

    其次，就是取得另外三个氏族的信任问题了。

    碎岩氏族和骨鸦氏族向来交好。因为凶狠好斗的枯手氏族时常打劫、欺负人手较少且相对不怎么擅长战斗的骨鸦氏族。骨鸦氏族的人斗不过枯手氏族，便会暂时逃离他们居住的区域，向邻居碎岩氏族寻求帮助。一来二去，两个氏族就熟悉了起来。碎岩氏族会在枯手氏族入侵的时候，派出一定数量的战士帮助骨鸦氏族抵抗枯手氏族，而骨鸦氏族也会把他们居住地的特产——某种薯类的块茎，提供一部分给碎岩氏族。

    只要诺尔成功说服了骨鸦氏族的首领，就只剩下另外两个氏族需要解决了。枯手氏族喜欢独来独往，因为他们的人数较多，居住地区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产出。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生存物资，枯手氏族时常攻击其他几个氏族，这就使得大家和枯手氏族的关系都不好。

    理论上来说，枯手氏族对于离开矮山的欲望应当最为强烈，因为他们人数最多，资源产出最少，本来就应该最向往去物资充足的山外生活。而王国的标准中，枯手氏族是穷人中的穷人，天生就适合当兵打仗。

    至于灰蜥氏族，他们算是矮山当中最为“传统”、独特的氏族了。灰蜥氏族除了会豢养灰蜥之外，也拥有直接食用猎物的独特技能（矮山中的大部分动物都有毒，猎物要等死了以后开始腐烂了才能吃）。灰蜥氏族有一个独特的认可仪式，去帮助他们筛选掉不可信任的人。关于这一点，诺尔表示不方便多谈，只能等约里克自己去找灰蜥氏族的首领说了。

    搞定了这三个氏族以后，枯手氏族不管是出于他们本身的意愿，还是迫于其他三个氏族的压力，都有很大概率会同意约里克的提议。

    约里克了解了之后，便请求诺尔带着自己去找骨鸦氏族的首领，二人一起尝试说服对方同意派出战士，帮助王国对抗瑞法尼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