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楼？
苏婉听了这话，立即就在地上打坐，吸收灵气修炼起来。
只是没想到灵气刚进入经脉，比刚才还剧烈的疼痛就席卷而来。仅仅一瞬间，苏婉就像是经历了剥皮敲骨之后的烈火灼烧，失去了所有力气。
狼狈地倒在地上，发丝覆在脸颊上，遮住她不甘的表情。
“没叫你现在就修炼！”背影突然转过来，露出一张眉眼深邃，轮廓分明的少年脸来，此时怒气冲冲地看着倒地的苏婉。
“你现在的经脉有多脆弱你自己不知道吗？至少要先用丹药治疗两个月！”
苏婉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怔住，强大，深不可测的背影，结果是这副样子？
“看什么看！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开始修炼，想死早说，这里除了你，可还有七个人！”少年毫不客气地教训苏婉，然后又用挑剔的眼神打量她：“你这样，能照顾好小乖嘛？”
“抱歉。”
苏婉重新坐起来，眼神晦暗，从唇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是她太过心急，忽略了自身状态。
但还是忍不住又抬起头来，问道：“前辈！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筑基？”
少年突然失去表情，深深地看着苏婉坚定而急切的眼神，沉默下来，半晌才慢慢回答道：
“经脉好了之后，以你的资质，在这里选个灵气充沛的地方，不出半年就可以筑基了。不过——”接下来语气变得严厉，“在这之前，你还要做一件事，和他订立契约。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当然如果你死了，他也是不会死的。”
苏婉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鸽子蛋大的灵兽蛋，白色的外壳珍珠一样莹润。
“他出生还有几年，你先把他放到丹田里。”
“好！”
苏婉毫不犹豫，签订了他给的灵兽契约。现在修仙界的灵兽契约当中，对妖兽最好的无非是平等契约。人修与妖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妖兽死了，人修偿命的。但苏婉不在乎，只要能报仇，这点风险算什么？
“你还真是为了修炼，什么都不在乎啊？”少年看着苏婉如此果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修炼就这么好吗？成为神仙就这么好吗？你们人类当中不是有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都是骗人的！对你们来说，人间的情爱算什么？哪里比得上瑶台仙境对你们的吸引？！”
“情爱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苏婉眼中也同样闪过一丝嘲讽。
少年被苏婉的这句话，这个眼神刺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明明知道他作为灵兽，飞升要比人类晚。还是每天修炼个不停，脑子里想的全是进阶，就这么把他抛弃了。一点都没有犹豫地，把他抛弃了。
他曾经多少次，甚至以祈求的姿态这样对她说：“我们明天不修炼了，你带我去看花灯好不好？”
可惜他到头来，也从未看过她说过的璀璨花灯。
在她心里，他永远比不上修炼来得重要。
虽然真正的他早已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被留下来的一点神念。为了找到血脉最强大的妖兽，一统妖界，改变人类欺压妖族的现状而留在这里。
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哪怕是只剩下一点神念的他，也还是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是怎么丢下他的。
而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女修和她一样，眼里只有修炼。总有一天，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丢下谁吧。
“请前辈赐药！”苏婉看少年不再说话，开口求药。
“不急，我先把其他人送走。你没有什么要和他们说的吧？”少年居高临下地睨她。
闻言，辛陌，白纤云，墨华，墨染，孟夏的脸一一在她眼前浮现。想起来，风眼珠也还在她手里。
但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言语。
少年看着她这副冷心冷情的样子，冷笑道：“开玩笑的！就算你想说什么，也没有机会了，我才没这么闲！”
苏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那是一直以来，都被仇恨填满的地方。
原来自己，也这么没出息。
她在原地静静等待。直到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紊乱的波动。这是，阵法不稳？
站起身，只见周围的景象开始若隐若现，慢慢显现出前方并不存在的另外一个高台。
那上面有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柄剑？
苏婉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是那个魔修？！
反射性地拔出剑，就要动用灵力，但是下一刻，经脉就传来剧痛！
空中传来少年急促的声音：
“该死的！这个魔修手中的剑不简单！我只能把你送走了，药和传承都给你了，照顾好小乖！助他统一妖界！”
眼前出现一个木盒，苏婉只来得及反射性地抓住它，身体就是一阵失重的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暂的一个呼吸间，身体重重落下。先是空中，然后落入水里。
在水中不断下沉，苏婉先将紧紧抓住的木盒放进空间，然后才开始往上游。虽然已经炼气十一层，但不能动用灵力的她，现在也只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依赖肺中仅存的空气，渐渐地感觉到窒息。
“有人落水了！”
听见这样的喊声，然后有两个人跳入水里，找到苏婉，抓住她，带着她向上游去。
苏婉本想挣脱，但实在没有余力，就这么被拉到了一条船上。还是夜晚，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船上密密的华灯放出光芒。
“咳！咳！”她呛到一些水，伏在地板上咳嗽，大口呼吸着。
下巴突然被一双滑腻柔软的手抬起，一股香粉味窜入鼻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四十岁左右，妆容厚重的美妇脸。
是凡人？
苏婉清楚地看见，她在看到自己脸的瞬间，眼里放出兴奋的，势在必得的光芒。那是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一样的目光。
苏婉只觉得不舒服，皱眉要挥掉她的手，自己的手却被她抓住。
“别这么看着我，我救了你一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逍遥楼的人了。”妇人绽放出一个风情的笑，眼也不眨地盯着苏婉，然后吩咐身边的人“你们把她带去最底下的船舱，和今天刚收来的货放在一起，小心点，别让人看到她。”
苏婉自然挣扎，但是她的身体现在竟然比不过两个普通男人的力气。不甘心，也只能被拉走。
“等等！”下人停下来，等妇人用一张帕子遮住苏婉的脸，才继续走。妇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跟在后面，但是有丫鬟叫她，楼上有不能怠慢的贵客找。只好最后看一眼苏婉，才离开。
“真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花魁都差远了。”其中一个下人不断往苏婉脸上看，小声地感叹，只是并不敢取下帕子。
“花娘这次要赚大钱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喝口汤。”另一个回忆着刚刚见到的容颜，想象着花娘收钱收到手软的样子。这样的美人，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疯狂。
而苏婉就算不听他们的对话，也从空中传来的靡靡之音和刚才妇人异样的神情推测出来自己的处境了。
她竟然落入了烟花之地？！
就在她以为筑基就在眼前，报仇指日可待的时候？！
还身体脆弱得半分灵力都动用不了，如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这就是命运的翻覆无常吗？！
要不是那个魔修！自己怎么会？！而且那个少年怎么也是秘境之主，竟然连一个魔修都对付不了，还把她送到了这种地方！
苏婉脸色阴沉得可怕，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持剑杀了那个魔修！
进了船舱，两个下人守在外面。门一关，里面就一片黑暗。
她取下脸上的帕子扔到地上。看到角落里蜷缩的一个身影，由于黑暗，看得并不分明。
转过身，背对她拿出盒子。还好从空间里收取东西都不用动用灵力。但令人焦躁的是，现在还不能整个人进入空间。她猜想是秘境下的某种禁制，有预感等到自己筑基应该就可以解开，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要怎么撑过治疗经脉的前两个月？装病？
一边想着这些，苏婉就要打开盒子。
只是，打不开？
这纹丝不动的样子，可不像是力气太小的原因。而是需要灵力吧？
苏婉简直气笑了，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这一声嗤笑在黑暗中格外突出。
“你、你没事吧？”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听起来是一个小女孩。
“没事，我好得很！”
苏婉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切齿地回答。
任谁都能听出里面蕴含的压抑的愤怒。
“你、你也是、被卖到这里的吗？”
声音的主人似乎鼓足了勇气一般，结结巴巴地又开口。
“嗯。这里是哪里？”
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她。
“你不是这里的人？这里是青石镇。我们被卖到的地方是、是镇上最大的青楼，逍遥楼。”或许是同病相怜，女孩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哭音，说起自己的事，
“我的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我和弟弟住在婶婶家里。从小家里的活就是我和弟弟干，吃的只有窝窝头，睡得是柴房。我以为，只要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带着弟弟离开，但是我没想到她把我们卖了。还卖到了这种地方。我的弟弟，他才十岁，怎么能、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
小小的哭泣声响起，苏婉静静地听着。
她作为一名修士，拥有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天赋，按理说比一般凡人的命都要好，但是上辈子自己被困在方寸之地，不断遭受凌辱，最后自爆而亡。
这辈子只为报仇雪恨，却偏偏流落青楼，无反击之力。
命运这双手肆意玩弄着她，仿佛是在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反抗都是没有用的。就像辛陌的传送符，秘境那么大，偏偏将她传送到了三阶妖兽面前。那条蛇什么时候不出来，偏偏在她用了隐灵符的时候出来。
难道她注定了就是要躺在男人身下的命吗？她的那些仇人，注定了就是高高在上，利用她，嘲笑她，鄙夷她，然后还逍遥自在的命吗？
不！她绝不认！这种命、这种运又如何？她绝不妥协，一定会抗争到底！一定会把那些人从他们的位置上拉下来。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婉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坚定的眼神在黑暗中发出光来。
船上的动静持续了一整夜，到天明方歇。女孩早已睡着，苏婉则是不断翻看空间里有的东西。其实她更想放开神识查看周围的情况。但是考虑到有被修士察觉的风险，还是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凡人总归更好对付。
空间里的东西实在不算少，最多的还是自己画的符，因为一直用剑，没怎么消耗。然后就是妖兽尸体和灵草，数量十分可观。然后就是各种灵器，丹药。但是很多东西没有灵力，根本用不了。
没想到现在最有用的，竟然是那条在灵田里窝着的蠢蛇。好歹是毒蛇，咬死个人绝对不在话下。
但是只有它，也并不能在船靠岸之后就靠它逃走。就算见人就咬，也不过是引发骚乱，她现在只有两只脚，能逃多远？
只有到了所谓的逍遥楼，再做打算。
没多久，苏婉就听见船靠岸，很多人下船的声音。但是一直没有人管她们。这个船舱在最底层，就算白天，也还是看不清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等到了晚上，另外一个女孩自从哭后就再没说话，蜷缩在角落里，只有肚子发出声音。
而苏婉也没有吃辟谷丹，挨着饿，因为经过这两年，辟谷丹已经没几颗了，能不用就不用。
“吱——”
门终于打开，一个人拿着盏灯进来。
苏婉看过去，是昨天的那个花娘。
她双眼放光，一脸激动地看着苏婉的脸，又上来伸出手摸她的身体。苏婉后退避开。
“哈哈哈，我不管你以前是谁，既然进了我花娘的手里，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这逍遥楼里的姑娘。以后你就给我好好接客，你若是听话，我帮你找个好的人赎了你，以后你还可以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是不听话，我自有法子对付你，叫你求我！”
花娘眼神变得凶恶狠毒，像是要生吞了人一样地盯着苏婉。
苏婉冷冷地回视，丝毫不为所动。
“对，就是这个眼神，真是好看，会有人为了你疯狂的。”
花娘又笑得温婉可亲，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然后她看向角落里的人，“你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吧，也是便宜你了，本来今天就要开苞的。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差错，不止你自己，也要想想你弟弟！”
“我弟弟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女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花娘脚下，急切地问。
“你只要记住，只有你做得好，他才有活路。”花娘弯下腰，狠狠捏住她的脸。“不该说的话别说，要是你敢把你伺候的这位消息漏出去，别怪我让你弟弟赔！”
“我、我一定好好伺候，绝不多说一句话，求你，求你放过我弟弟。”
女孩眼泪又流出来。
“够了！”花娘轻蔑地看她一眼，起身。“现在带你们去楼里。”
女孩站起来，止住眼泪，借着灯光看向让她免于接客的，将来要伺候的人。
这一眼却直接呆住了。
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也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