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付
邹郁做了个很古怪的梦。
梦的最初万籁无声，四周一片漆黑，死气沉沉地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第一束光，自遥远的彼端而来，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她的脚步。
追随着这束光从满目黑暗到天色迷蒙再到一片大亮，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梦的最后她仿若置身植被茂盛的原始森林，林中树木盘根虬枝，蔓藤交错环绕于其上，古老的茎节上挂满不知名的果实，邹郁走上前去，看到果实上赫然是一张张似人的面孔。
然后便是一阵闹铃声响起。
手机自带的闹钟声音沉钝，每一声响都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邹郁的心脏上，沉重而压抑。
好在没有迟到。
简单地洗漱过后，邹郁一边背上装有自己行李的背包，一边检查了下盒子中的阿塔，确认一切无误后，到前台办理了退房。
出了大厅，她一眼便看见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司机。
在与自己核对了目的地，确认了线路安排后，邹郁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
“明天就能回家了吧。”她心里想着，一边掏出手机看起了卡拉马飞往伦敦的机票。
车子从阿塔卡玛小镇出发，一路向南。邹郁坐在后面看着窗外的风景。
去往卡拉马的路上，两侧只有无尽的戈壁，大片的固堆绵延其上，更远处是一座座高耸的的风力发电机，给人一种沉重压抑之感，路尽头的山影重重叠叠，延伸向远方。
入眼的尽是单调而乏味的黄。
邹郁有些无聊，好在司机是个话唠，一路上絮絮叨叨向她讲了不少这片土地上的历史、文化和奇闻轶事。
只不过这期间一直没提最近大热的那具干尸“阿塔”。
想着塑料袋里的东西，邹郁有些忍不住地开口：“你听说过最近那个在沙漠里发现的外星人干尸吗？”
“哦，那个啊。”司机了然地开口，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
“那个声称将拍卖外星人尸体的马尔斯，在我们这就是个造假大王，经常把假古董卖给外地人，当地人都知道他是个骗子。我猜这次那个外星人的尸体可能也是猴子尸体伪装的吧。”
想到马尔斯那墙假古董，邹郁对司机的话有着深深地认同。
不过对于阿塔的真实身份，她却保持怀疑。
在这之前，她一直也以为阿塔只是一具因某些原因导致了类人物种基因突变而形成的样貌诡异的干尸。土豪委托人拍下这具干尸只单纯因为财大气粗爱好收藏而已。
然而想起她昨天触碰到阿塔的所产生的感觉，那种仿佛刻在基因里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从内心迸发出来直至笼罩全身。
邹郁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就连隔着塑料袋搭在木盒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抬了几分。
邹郁下意识地不想再谈到阿塔，于是便调转了话头，问起了司机当地的特产。
司机也是热情回应，从水果海鲜讲到特色铜制品，又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当地的葡萄酒。
邹郁的情绪似乎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早起时那些压抑的情绪仿佛也在此刻一扫而空。
她甚至开始计划要给远在伦敦的朋友带点什么特产。
与善谈的人相处，时间似乎总是短暂的。
邹郁感觉才过了一会儿，车子便到达了卡拉马市。然而实际上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她让司机把车停在在距离约定地点不远处，剩余的的路途则选择了下车步行。
邹郁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一直以为委托人所选的一定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地址，走近了才发现，事实与她所想大相径庭。
那是一家人潮涌动的服装店，巨大的绿色招牌几乎是隔壁招牌面积的四倍，在阳光下不自觉地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店门口。
正是委托人在邮件中提到的车子。
邹郁走上前去敲了敲玻璃。
车窗摇下，一张很有中东特色的面庞显露在她眼前。
她突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一句带着惊讶的疑问脱口而出：“阿齐兹？”
面前的人正是去年凭借着优越的颜值和高贵的身份在网络上爆火了一阵的中东某位亲王所生的王子。
而此刻这位王子并没有回答邹郁的疑问，而是伸手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
邹郁本想着掏出木盒给他，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拿出里面的那副假画，将木盒连同着破烂的塑料袋一起递给阿齐兹。
如非必要，她实在是不想直接触碰这个盒子。
阿齐兹接过东西，略带嫌弃地拨开套在外面的的袋子，开盖检查阿塔，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在这期间，他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直至将阿塔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七八遍后他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辛苦你了。”说完阿齐兹挥挥手，还不待邹郁回答什么，便拉上车窗，一脚油门开走了。
邹郁似乎都能闻到汽车尾气喷在脸上的味道。
“没素质。”她忿忿地看了一眼远去的车子。
“还是个外交牌。”她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吐槽。
看着车子远去，邹郁摸出手机给委托人发去了信息，那边回复很快，表示已经收到阿塔，并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下次再有机会合作。
邹郁自然是又与那边客套了一番。
将阿塔脱手之后，她觉得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虽然阿塔的价格在她所经手过的东西里连前五都排不上，但是那种莫名的恐怖感却让她心有余悸。
邹郁一直自诩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仰自然科学，但是也从不介意遵从内心的想法行动。
她内心的想法就是趁早办完这件事情，赶快回家。
而阿齐兹的接手正好使得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并且也免去了她带阿塔这样一具干尸出入海关的麻烦。
“至于后续如果有什么麻烦…”
想到那人呼之欲出的身份，邹郁很快便释然了。
不管什么麻烦，想必他都能轻松解决吧。
思及此处，她心情大好，甚至脚步都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