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五
秀州城。
与年希尧大军随之而来的还有龙城的密奏。
“ 这龙都城欲意何为？ 我们四十万不到的大军对垒年希尧，他们还要三天后出兵？” 黑脸青年愤愤不已道。
陈晋安轻点桌案，若有所思道，“ 被关押在天牢的年氏已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自北疆王一战过后，北魏整个纵线就已经被打崩，退回柔然草原了，年希尧想联合外部再做夹击之势攻伐北疆，再率众南下直捣黄龙的算盘也是落空了。”
“ 那以你所见？”
“ 此消彼长，若是我坐于庙堂之上，亦是如此，怎得不能理解，看来光拿下秀州城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 非得让我等打光手里的兵马才作罢？”童虎，虎目圆睁满脸不解的一拳砸向旁边墙壁，只见墙体瞬间多出一个拳洞。
他起身走到黑面青年前，笑着拍了拍他，转眼望向城外的年氏旌旗，轻声道。“ 嗯……哪怕打光也在所不惜。”
城墙之上，银甲男子目光如炬，望着从五里外率领各路兵马兵临城下的年希尧，只见其大马金刀坐于城外五百米开外马车之内，正慢悠悠的喝着茶，等待他陈晋安开城相迎。
他不得不亲自前往，若攻伐帝都龙城，背后陈晋安四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年希尧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万没想到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背刺自己！他也不禁想问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总是败在自身的优势之内，而非是缺陷上，这位曾几何时，纵横庙堂与军众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也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一辆马车之内，魁梧男子拇指与食指无名分开，来回摩梭着脸颊下颚处的胡须，虽然车内一片肃然，但可以看出来他此刻也有些焦躁不安，虎目微睁扫向车窗外，冷漠道，“ 他陈晋安是铁了心要叛出我年家？那童虎更是个杀才！也不知他爹是谁！”
一铁甲壮士策马于车旁，“ 年大将军，这陈晋安油盐不进，怀柔之策看来是无济于事，不如趁着北疆还不做反应，末将带兵攻杀进去。”
“ 那四十万军众本该为我年氏所用，再派人去告知，给他两个时辰，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年希尧现如今心里清楚陈晋安为何如此，可庙堂之上本是权衡各部，你能力出众不假，可他需要的是听话顺从自己的狗，而不是一只司机环绕身边的狼，这兵部侍郎，可以是你陈晋安，也可以是李晋安，但前提是你得学会趴下当狗，当初主动认他做义子，本身是看重了他出色的军事能力以及那份热诚，但也顾虑他的心思深沉和不动声色。
当初提拔了年休权坐了兵部执牛耳消息传出来后，他巴不得陈晋安会找着借口与自己难看，要么拍桌子大吵大闹一顿，他反而会心生欢喜，这才算有个父子的样，不仅不会生他的气，而且还会眉开眼笑的把这位置交给他，可那白袍青年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只身一人去了边境，而自己那傻痴籹籹却成天哭哭啼啼要求把陈晋安调回龙都城，他怎会不晓得，这小子是在与自己斗气，但他就是要磨一磨他陈晋安那孤傲的性子，年希尧看重这把双刃剑，却也提防着他，若是能知如今的局面，后悔与否，这口服黄连只有年希尧自己才能品出其中滋味吧。
……
“ 又派人来告知了，两个时辰后，他们会对咱们进攻。” 黑面青年眼神玩味，转动着手中的箭矢，把一羊皮纸扔给陈晋安。
银甲青年，俊逸的脸庞面无表情，眼皮都没抬，便拿着木杆把那洋洋洒洒写满的羊皮纸挑出沙盘甩在地上，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推演。
消瘦男子搓了搓自己的黑脸，朗笑道，“ 成，我这就去砍了那厮，待会咱们祭旗。”
陈晋安依旧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正待童虎转身出门之际，他淡淡然开口道，“ 让他传话回去，这江南百万叛军跟着年希尧只能自取灭亡，对与阵前如蜉蝣撼树，若他能有所觉悟，负荆请罪，我愿以人头担保让他了却余生，否则战场无父子，莫怪刀兵无眼，通知下去，就按拟定好的章程打。”
……
龙都城，御书房。
“ 镜麟，你确定？那战场之上你可以么？” 少年天子蹙眉凝视眼前丰神俊逸的儒雅男子。
“ 哈哈哈，上马定乾坤，下马安天下，好男儿当如是，圣上莫要多虑，臣已决定，绝不反悔，现如今北疆王已把北戎赶回草原，不如趁此机会，臣率兵五十万与陈晋安两面夹击，南北和合定诛叛军！按王阁老的推算，不出三天时间陈晋安四十万大军必会打残，哪怕他再用兵如神，按秀州的城防，双方互博到最后一定是年希尧撤兵，他经不起损失，各州统兵能跟随他走到现在，其实已经摇摆不定，无非博取个泼天富贵，但！此刻他们绝对不敢不顾一切去赌他年希尧能赢，这次他只要在秀州口三天之内拿不下陈晋安，那他必死无疑！兵败如山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届时到底他陈晋安是忠诚于我晋国还是与他年希尧狼狈为奸，我们一眼见分晓，臣只需率兵拿下临安城坐收渔翁即可。”
高远看着面前的陆云生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眼中神采奕奕，轻笑道，“ 我晋国可以用十倍的兵马去填杀他年希尧，但绝不能失去你一个镜麟，这样吧，我让皇城司暗中配合你，虽然我们对外号称坐镇帝都禁军百万之众，但这次清洗叛党和年家军中余孽，差不多抹杀了将近三成，这根盘踞在晋国根部的毒瘤虽说连根拔起有些伤筋动骨，但不除了他们后患无穷！五十万将近目前龙都城尽数精锐了，你带二十五万去接管城池营垒，朕只需要让夏竭陪同你即可。”
陆云生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悸动，那暗藏在皇宫深院却遍布帝都耳目的神鬼简直无孔不入，除自己与王明远以外的从龙之臣不在监视之内，其他上至朝中三公九卿，下达皇亲国戚，没有一个不在皇城司的眼皮底下，他深知眼前这位少年天子的冷血程度不亚于先帝，随即朝着高远郑重拜道，“ 胡文鞅毛遂自荐要随军收腹江南十三州，现在朝局刚刚稳定下，不如臣亲自前往，子驹做做文章治理地方就算了，这样的事不如臣来为陛下分忧！”
高远一手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语，便做了决定，斩钉截铁道，“ 好了，镜麟，让夏竭随你拿下临安城，皇城司的人就会回来，按祂的能力往返不过一天而已，这里没事！朝中有王大儒和内阁，城中还有曹赢等人，无需多虑，你要做的就是不费一兵一卒，给朕守好这个地方，等年希尧打差不多了，朕再给你派兵跟进。”
儒雅男子张了张嘴，也不好再说什么，余光看到一道丽影，随即低头称是，转身便要退去。
“ 镜麟莫走了，天儿不早了，朕让御膳房备了一些酒食，云龙与子驹等人已经在等我等，今夜咱只谈风月，难得赶上了，权当为你饯行了，待尔等凯旋之时，朕与先生解战袍可好？” 高远说着伸了个腰，看了看时辰便走到男子身边牵着他胳膊，不待陆云生拒绝便笑着大步迈出。
“ 臣……臣遵旨。”
陆云生孤家寡人一个，抬头看了看那高悬明亮的玉盘，才想起来今日是什么时节。
……
北疆境内。
“ 爹，咱们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马车里，一声悦耳银铃又传了出来。
“ 哎哟，我的王妃娘娘，您都问我百八遍了，今夜一准儿给你送过去。” 周通笑的脸上的皱褶都眯成缝了。
“ 是啊，王妃娘娘，您别急！” 小毛子坐在旁边附和着，手里的马鞭下意识的朝着眼前又甩了一下，领头的一匹棕黄马驹跑的格外卖力！
周玉清眸含秋水，望眼欲穿，望着窗边快速倒退的灌树叠影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小手。
张春华含笑看着周玉清那副模样，不由的脸红着低下了头，心里默默嘀咕着，“ 月亮月亮，你能照到南边，也能照到北边，若是照到他了，就告诉他，我也想他了。”
……